老郝家的早餐一貫是稠粥,且必須有四個小菜,花生腐乳菜心甜豆什麼的最經常了。要是碰上老郝家媳婦心情好,去早市的時候還會捎帶著買根油條或是幾塊油餅。
今年老郝家的媳婦心情看來比較複雜,不但買了油條還買了油餅還有油棗和炸藕丸子,這種鋪張浪費的情況隻會在兩種情況下出現:老郝媳婦賺大錢了,或是老郝媳婦有求於老郝或是小郝。
桌子上隻有老郝媳婦和小郝,所以……
“老媽,你有什麼事吧。”我把魚露倒在小碟裏,又往裏抖了些味精,“有事直說嘛。”亂殷勤起來,也是很嚇人的。
老郝媳婦繃著個臉,看起來情緒比較邊緣化。在幾番眼神較量後,她終於開口了,“我托人給你找份工作,安排下午麵試。”
果然,油條油餅油棗和藕丸子一起出現就準沒好事!
“不去行不行?”我討厭別人自作主張,更討厭自作主張了還把我一並算計進去。
“你敢!”老郝媳婦發怒起來的樣子總像要吃人,“現在多少人沒工作,一畢業就失業,和你似的在家一呆就是大半年,我供你念書可不是讓你在家閑著養灰的!吃飽了就給我去準備,衣服鞋子都準備好了。”她眼角的溝壑裏填滿著一股子狠勁,簡直就和魯大師筆下的豆腐西施一般刻薄,“要不是你小姨的老同學在做人事部長,這次哪輪得到你有這機會?都不用考試的,過了麵試就行。你就給我出個人出張嘴,要是這樣你還過不了,哼哼。”
我看著另一個空蕩蕩的位置,後腦勺發疼。老郝八成是知道會有此一役,早早地出去遛彎兒了,耳朵不受罪不說,也可以保全他中立派的地位,老婆女兒都不得罪。不過,就算是老郝幫忙說話,估計也是挨罵的份。(老郝+小郝)的戰鬥力永遠小於老郝媳婦,所以當老郝不在時,小郝總是在第一時間就投降。
“行,我去。”隻要老郝媳婦停止嘮叨和抱怨,哪怕前麵是刀山我也會光著腳丫子上。
老郝媳婦說得對,現在的工作真的不好找。這次不過一個內部小招聘就有這麼多人來應聘,還有不少還是知名學校畢業的。相較於我手裏拿的二流院校文憑,簡直是精華與糟粕的本質區別。
坐在一群社會精英中間,聽著前後左右不時蹦出的英文法文日文韓文還有火星文,我隻覺得自己是顆滾進伊甸園的土豆,還是發了芽的那種。但,我這顆發芽的毒土豆卻毫無壓力。我胸有成竹,我篤定我會被錄取。因為今天這場招聘不過是走個過場——姐,是被內定的!
抱著這樣的認知,我淡定地坐了有個把小時,眼見身邊的應聘者一個一個地減少絲毫不心慌意亂。
“第三十八號,”門口負責叫號的裸妝小美女抬高下巴,用眼角的餘光掃過眾人,最後落在求職者名單上,“第三十八號,郝炯。”
幾乎是在同一時刻,我聽到前後左右的人都很沒道德修養地笑出聲來,他們看我的目光,差不多就和看一隻羊駝似的。我從容地站了起來,微笑著把身後的閑言碎語抖在地上。
名字不過是個符號,並不代表人的品性。再說了,這世上囧名字的人多了去了。真要計較起來,姓史名三八的豈不更悲摧?
麵試的過程並不像電視上演的的三個五個麵試官一字排開,氣勢咄咄直逼刑訊官。至少我經曆的麵試多是和風細雨般地,問的問題也比較俗套,比如你為什麼會應聘這個職位?你有過相關經驗沒有?有沒有信心?……哪怕沒讀過幾年書的,看多了都市劇也能應付個八九不離十。
人事部長僅僅是在我進來時漫不經心地掃了我一眼,便低下了頭去在紙上塗塗抹抹。倒是坐在他身邊的人年輕男子認真地看了看簡曆的封麵,臉上便笑意盎然,“你叫郝炯。”
在求職時有個醒目且讓人印象深刻的名字是很有好處的,即使這個名字讓你囧囧有神。為了這份十拿九穩的工作能更加穩當的到手,我不惜擠出一個討好意味十足的笑容,說明道,“是,是炯炯有神的炯。”
“過目難忘啊。”他把我的簡曆放在桌子上,食指弓起在上麵輕輕地敲著,“郝小姐對於前台接待這份工作有什麼想法?”
能有什麼想法,前台接待說白了就是端茶倒水兼複印打字還有打雜,還能有多少想法?又不是小白台言當前台接待能勾搭上總裁總經理小開,就一高級便利貼小妹,還想有多少覺悟?不過是為了生活,為了賺錢,為了不被老郝媳婦趕出家咩!
縱然心中一片波濤洶湧,我表麵上還是一臉如沐春風滿懷期待,標準的初入職場新鮮人的清純模樣,回答也是標準的滴水不漏。
年輕男人又問了幾個問題後感覺還算是比較滿意,隻見他側過頭與光顧塗鴉的人事部長交頭接耳了幾句便衝我微微頷首,公式化地說了一通可以了沒事你可以回家等通知了之類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