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閣是湘樓最內的一處閣樓,背依水道,以翠竹建之,通體碧綠,精致無雙,而此處所居之人卻非湘樓之主而是雪衣音仙沐飛煙,曾有好奇之人詢問樓主個中緣由,而那雲湘竹隻瞥眼說了一句:“仙子自當以靈閣居之。”自此,江南小鎮裏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那嵌在粉牆黛瓦間的精美樓閣上住著一位仙人般的神奇女子。
湛爝此刻正坐於那傳說中的靈閣之中,而他的對麵正端立著這碧閣的主人。
幾月前,他來到這個江南的小鎮,江湖裏流傳著許多傳說,關於湘樓,關於沐飛煙,隻是,從未對那些事事非非稍加留意過,他沒有多餘的精力去理會那些與他無關的風花雪月,盡管傳言中那個女子世間絕無僅有。
然而,那一晚,他仿佛著了魔般停下了疾馳的雙腿,忘了要做的事,忘了自己在何處,耳畔流轉的琴音縹緲輕柔,讓他除了靜心聆聽無法再做任何事。下意識的,他追尋琴音而去,遠遠的便望見了那座被白紗圍住的高台,一絲一縷的樂音由浮動的薄紗內漫延開來,月光隱隱映射出高台內坐著的窈窕身形。
胸口忽然浮起一股熱流泛出一波又一波的悸動,明知不可為卻怎麼也收不回目光,他就這樣定定地鎖住那個身影,而就在那一刻,細風驟然吹開了遮掩的白紗,水樣的灰色翦眸直直落入他的眼中,刹那間閃過驚詫與評判,很顯然彈琴的女子也發現了他。片刻間薄紗重又飄落擋住了兩人的視線,卻已經擋不住命定的牽連。
“爝,可以帶我上閣頂去麼?”飛煙自窗邊回身說,淺灰色的眼裏閃著些許渴盼,使得原本清麗淡傲的人兒忽然生出些微嬌俏的顏色來。
片刻前還在出神的湛爝在飛煙一聲輕喚裏收回了四散的心神,雖有些不解,但仍在頷首間輕摟住佳人的纖腰略一提氣自窗口飄出躍上了碧閣的頂簷。穩穩落坐於閣頂後,湛爝卻沒有收回雙手,反而將飛煙整個人圈於胸臂間,初春的江南本就略感微寒,更何況是在這高閣風口處。兩人靜靜坐於一閣之上,一時竟沒人開口。
“今夜不見月亮呐~”飛煙將自己倚向背後溫暖的胸懷,目光投向遠處一片烏蒙的夜色,不無惋惜地吐出一句。
湛爝早已習慣她突如其來的莫名言語,平日裏少言的他隻是單單嗯了下以作回應,他知她必有下文於是看著她靜靜等待。
果然,“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明明是很亮的月色呢~”飛煙收回遠眺的目光又說了一句,聲音軟軟地仿佛是在怪罪老天沒在今夜給她同樣的月光。
沐飛煙本在傳言中是何等的高傲冷情,卻在此一刻如同尋常女子般地撒起嬌來,湛爝隻覺心胸又是一熱,手臂暗暗收了幾分力氣,讓懷中的人兒更貼近自己一些,他帶著淡淡笑意的低言:“今日是月初,煙。”
“嗬~竟是我私心裏強求了,也罷也罷~”飛煙淺笑兩聲,抬頭看向身後的男子。初見時遠遠的一望之下她便知湛爝並非俊逸非凡的公子,他有著一張可謂清俊的臉,那張臉上也並不如第二次見麵時那般總顯著笑意,他是行走江湖滿身風塵的堅毅俠客。笑意自唇邊消散的時候忽又摻雜出一絲苦味,她卻還是深深地望著他,望著他那令她甘願沉溺的墨色眼眸。“爝,你見到我之前聽說過沐飛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