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張開雙眼,自床榻上驚坐而起,蹙眉環顧房間,難以相信自己會突然昏迷,是迷香?
“你醒了。”清冷的聲音幽幽傳來。
他轉頭望去,隻見飛煙斜靠在窗邊,隱在陰影裏的麵龐看不清表情,似乎是轉頭看向了窗外。而她的懷裏,是去了鞘的藍靈。
“煙,我怎麼了?”他沉聲問,語氣裏隻是疑惑。
“你隻是聽了迷迭曲,然後昏迷了。”她輕撫著藍靈的劍身,沒有旁的動作。
“迷迭曲?”他的音調未變,仿佛此時的氣氛就如平常閑聊一般。
“我不學武,師傅為我譜此迷迭曲,以他所授獨門指法彈奏而出,尋常人聞之昏睡整日,習武者聞之昏迷半時辰醒來內力受阻半時辰,是師傅贈我護身之法。”飛煙淡言,並無隱瞞的說出實情。
暗暗提氣運力,果然內力阻於各大穴道之內,他沒在多言,反而一臉平靜的坐於床榻之上,沐飛煙果然非同一般~
“你是誰?”終於挑明問出,她不想再多廢口舌。
“湛燁。”沒必要再假裝下去,他低頭抬首間已露出了本來麵目,還是那張臉,卻有完全不同的妖冶神態。湛燁看見飛煙轉過的臉上輕蹙的眉,又低笑著加了一句:“湛爝的孿生弟弟~”
“孿生?原來如此~”飛煙喃喃自語了一句又提聲問道:“他在哪兒?”劍在她手裏,是他的藍靈沒錯,眼前的男人是敵是友?
“死了。”無情地吐出兩個字,湛燁覺得自己有些殘忍,可打她認出他不是湛爝後就注定得知道這個事實了。
飛煙準備好接受那個妖冶男子的各種說法,卻從未想過聽到的竟是一個死字。撫劍的手驀地劃過劍鋒,血霎那間順著藍靈流下染紅了雪衣,她卻一絲痛都感覺不到了,眼前突然出現八年前那個立在煙雨裏的背影,那時候就是絕別麼?上天是在懲罰她的固執麼?她瘋狂而絕望地想,這是夢吧~不然怎麼會如此可怕~
手掌緊握著藍靈,劍鋒嵌進青白的掌心,血,流的更加鮮豔~一陣疾風忽然從窗外掠進,吹起她的雪衣咧咧作響,湛燁盯著飛煙的反應,她似乎開始接受這個事實了,空洞的雙眼慢慢湧進情緒,他等著看她接下來的動作。
疾風卷進一片煙雨撲上她的臉,有刹那的冰涼,她仿佛乍然驚醒了,掌心的疼痛如刺穿進大腦,不是夢,這不是夢,爝~
“你殺了他?”她霍然轉身,雙手緊握著藍靈,劍尖指著床上盤腿坐著的男人。此刻的飛煙,一身雪衣上滿是斑駁的血色,手握染血的長劍,灰眸裏洶湧著崩潰的恨意,就如同墮落地獄的複仇女神。
湛燁挑眉輕笑,對此時任人宰割的現狀絲毫不在意,“不是我,不過,那個笨蛋卻是為我而死的~”說出後半句的時候,妖冶的黑瞳裏閃過一絲黯淡,快的連他自己似乎都沒察覺。
這樣的片麵之詞似乎很難取信於人,可很奇異的是,飛煙相信。她顫抖受傷的手再難保持舉劍的姿勢,頹然放下劍,還是緊緊握著藍靈,仿佛那已是她唯一可以緊握的。“他發生了什麼?你又為什麼會在這兒?”她問,聲音嘶啞。
湛燁索性平身躺下了,雙眼盯住床頂上淡青的纓絡,不想再看飛煙一身的狼狽。“這個故事很長,長的我都懶得開口,不過,或許我該費這力氣,替那家夥說清楚~”他頓了下,又開口:“相忘江湖的理由。”
飛煙後退著坐到了桌旁,一手撫上額頭,從未想要那個理由,這世間無可奈何的事太多,當初他既已選擇江湖,要理由又有何用?
湛燁沒有理會飛煙的反應,自顧自地開口道:“我和湛爝是孿生子,卻從小分開長大,而在他找到我之前,這世上根本就沒有湛燁這個人的存在,取而代之的,是赤血教的殺手赤妖。”說到“赤血教”三個字時,他轉頭看向飛煙,那單薄的身子又是一顫,他沒有停頓,還是繼續講了下去。“那家夥從小便知道自己有個弟弟,他習武練劍的目的從來就隻有一個,那便是找到並解救唯一的弟弟。解救?嗬~是的。說來奇怪,我與那家夥之間從小就有特殊的感應存在,我們經曆過的事都會出現在彼此的夢裏。這種感應隨著我們的長大而日漸消退,不過我小時候受的殘酷訓練卻被那家夥牢牢記住了,他真是個固執的家夥啊,為了從未謀麵的弟弟,居然連心愛的女人都舍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