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樓,風月之地,坐落於江南某個古鎮,平地而起,無限風光。
“煙雨迷湘夢,玉牆青佩寫芳華。月夜舍粉黛,攏衣執筆賦平生。”這是提於玉牆旁側的兩句詞,出自誰手已無從得知,隻看得出前半句是寫的湘樓風月,後半句有何深意卻是眾說紛紜。句中的玉牆青佩是湘樓有別於他處的兩大特色,女子憑己願可入湘樓侍客,但凡湘樓女子皆戴有青色玉佩,稱“青佩”,且湘樓之女依客人喜好排名冊,玉牌刻名,列掛於湘樓大廳前牆,此牆便為“玉牆”。
這日,還未入夜,湘樓前院大廳便已賓客滿座。湘樓之所以如此繁盛,原因在於它不若其他青樓擁有的花魁隻一個,湘樓玉牆之前列,一仙四客,個個稱得上世間奇花,且每人的風格俱不相同,無論你是何種身份何種眼光,湘樓女子中必有一位可深入君心。
雲湘竹倚在三樓欄邊,一手緩緩搖著紫煙扇,鳳眼看著樓下大廳裏迎來送往的含笑女子以及形形色色的尋芳客。
一個人緩緩走進湘樓,玄色布衣,身形挺拔,麵容俊秀。此人乍看下並無異常,隻是他進樓後卻一直目不斜視不見表情,隻盯著玉牆瞧了片刻,之後便在角落的桌上獨自喝著酒。湘竹不是第一次見初訪湘樓的客人,也不是第一次遇到進湘樓卻不為女子的人,湘樓聞名天下已非一天半日,打湘樓主意的人又豈止幾人。
“輕衣。”湘竹回頭輕喚了聲。
隻見一素衣女子自暗處來到湘竹身後,女子做的是丫鬟打扮,卻並不低頭斂目以示主仆之分,而是同湘竹一樣望著樓下,攏在燈光中的五官平淡無奇,瞳仁深處卻墨黑一片,看不出絲毫情緒。
“姑娘有何吩咐?”輕衣半響後才回道,聲音沙啞低沉,一點也不似女子該有的尖銳嗓音。
湘竹合上紫煙扇,指向樓下那個自酌自飲的玄色背影,“他是誰?”
“姑娘稍侯。”輕衣朝湘竹指的方向瞥了眼便欠身說了一句,旋即又隱入湘竹身後的陰影裏。
湘竹繼續注視著大廳裏的狀況,卻見青衣小婢菱兒從後院進了大廳中。看來紫銘軒的酒宴今夜又要開始了,湘竹如此暗想。然,菱兒並未如尋常情況下走上前廳的舞台叫人進後院,而是喚了仆從在大廳中央擺出了象牙桌,細細布上精致菜肴,最後擺出玉杯端上玉壺,雲紋寒玉杯斟上酒的片刻,滿廳酒香四溢。
見此情況,湘竹挑了下細眉,樓下卻已經炸了鍋似的一片嘩然,各類興奮的人聲充斥著耳畔。常光臨湘樓的客人都是知曉的,醉客蕭蘭鮮少出紫銘軒,要見她,除了要銀子外還得接受一番考驗,若通不過這考驗,再多的銀子都是枉然,所以蕭蘭的門檻可以說是湘樓女子中最高的。
但是,蕭蘭同時也是一仙四客中唯一願意以身侍客的人,她入湘樓,無才無藝,本就是玉牆之上的異數,卻憑借“暗香醉”與那唯一的“願意”在湘樓獨占一方天地。蕭蘭第一天掛牌便宣稱,能飲下九杯“暗香醉”而不倒者便可分文不收入紫銘軒共度春宵,這一番宣言自是惹得眾人興奮不已,要知道蕭蘭麗容媚態如斯,是人都會禁不住此等誘惑。於是,無數人爭先嚐試獲取入紫銘軒的資格。數年來,得進紫銘軒飲“暗香醉”的人不在多數,卻也不少,隻是,能飲盡九杯而不倒者,至今還未曾出現。
再說現下的狀況,則又是醉客蕭蘭一項奇特之處。蕭蘭喜好隨性,雖鮮少出紫銘軒,但也不是沒有,她興致來時,會命人在大廳中擺桌飲酒,也不管他人的灼熱目光,隻徑自逍遙酌酒,這個時侯,那些平日進不到紫銘軒的客人就有福了,因為蕭蘭擺酒桌於眾人之前,便代表誰都可以上前請求試飲“暗香醉”,若有幸九杯不倒,那可是天降豔福了。這樣的機會自是極少,而顯然今日便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