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寒修卻沒蕭蘭那等裝模作樣,他既已決定夜探便做好被發現的準備,“以湘樓之能,姑娘當已知在下意圖,尾隨來此倒該是在下問一句,姑娘想如何?”如此挑明地說了出來,莫寒修眯起眼眸,暗暗提氣做好迎戰的準備,這蕭蘭若真是凶手璃珞,此刻要殺人滅口也並非難事,他隻能盡全力一試。
“嗬···”蕭蘭輕笑出聲,提步緩緩走向嚴陣以待的莫寒修,“原來公子也是明白人,那蕭蘭便有話直說了。”
話音方落下,蕭蘭淡青的纖影便自莫寒修的視線中瞬間消失了,等他驚覺下想要自原地掠開時,他的穴道已被憑空出現的蕭蘭一指點住。莫寒修瞪眼盯著緩步走至他跟前的蕭蘭,如此任人宰割的境地他還是第一次遇見,這蕭蘭的武功已非常人能及,看來她果真是他要尋之人,無殺璃珞。
聽見莫寒修低沉的聲線吐出“無殺璃珞”四個字時,蕭蘭淺笑的表情未變,已是默認,“公子莫怪,蕭蘭此舉絕非想要傷害公子,隻是有些事,想與公子打個商量。”她在賭,這是她方作下的決定,若這莫寒修真如她所了解的那般公正無私,那麼她便有贏的可能,一切困擾在她麵前的問題都將迎刃而解。
“在下似乎沒有拒絕的權利。”莫寒修依舊防備地注視著蕭蘭,盡管此刻伊人淺笑盡傾城。
“公子才智靈敏,能位居皇城第一捕,這抽絲剝繭的能力自是高人一等。蕭蘭近來有諸多疑慮,還望公子能為蕭蘭解惑。”蕭蘭頓了一下,又是盈盈一拜,莫寒修眉頭深鎖,對蕭蘭的讚譽之詞也不予回應。
“官員連續被刺,官府以刺殺手法便一口斷定為璃珞所為,這是否過於草率?”蕭蘭問,言語間不為罪責推脫,隻問真相。
“死者致命皆為死穴被刺,傷口細微,紅中帶紫,與多年前死於‘挽情絲’的人極為相似,而這樣的傷口至今也惟有‘挽情絲’能導致,不考慮其他兵器,‘挽情絲’為誰所有,我想姑娘比在下更清楚。”莫寒修就事論事,他既認定凶手必是經過仔細調查有充足證據在手的,絕不草率冤枉人。
‘挽情絲’的獨特性沒有人會比蕭蘭更清楚,她原以為是仵作對‘挽情絲’認識不足,尋常針刺再稍加模仿便糊弄了去。可如今莫寒修說的如此清楚,連蕭蘭自己也挑不出疑點,顯然嫁禍之人對‘挽情絲’也是極為了解的。
“若說蕭蘭是被嫁禍,顯然公子也是不信的嘍?”蕭蘭又問,臉上輕鬆淺笑盡散,難得的認真嚴肅起來。
“嫁禍與否須有證明,姑娘空口無憑,在下很難相信。現下連無殺居都已承認,姑娘莫再狡辯了。”莫寒修在見蕭蘭之前確實認定其為凶手的,然見了她之後卻反而起了疑惑,直覺上無法接受蕭蘭這般的女子是冷血殺手這一事實,盡管如此,理智上卻依舊篤定,他不是感情用事的人,要他相信,便得拿出證據。
蕭蘭聞言卻反而恢複了淡定模樣,“公子要證據,眼下無殺居之言便是。”
“怎麼說?”莫寒修挑眉,不知蕭蘭又有什麼說法。
“江湖上人盡皆知,無殺居早已將璃珞視為叛派之徒,多年前便將其逐出無殺,如今又怎會再以無殺之名承認璃珞刺殺之舉?這消息是真是假還待佐證,就算為真,也實在詭異。”見莫寒修似乎也有些懷疑地開始蹙眉深思,蕭蘭便又加緊說道:“‘挽情絲’確為璃珞所有,然璃珞自離開無殺居之日起便將其塵封。時隔六年,江湖人事瞬息萬變,誰又能篤定,這後起之秀中無人能使與‘挽情絲’相似的兵器?”
莫寒修將所有案情在腦中又細想一遍,加之蕭蘭所提之處,察覺確是有些疑點,“姑娘所言雖是一麵之辭,但也不可不慮,在下會調查清楚,還姑娘一個公道。”言畢,莫寒修心下卻有鬆了口氣的感覺,仿佛終於為自己尋到了幫她的理由。
蕭蘭聞言自是萬分歡喜的,她賭贏了,不但暫時少了對手而且還為自己贏得了一位幫手。她上前為莫寒修解了穴,然後退離一步,屈膝再次一拜,“蕭蘭得罪之處,還望公子見諒,今夜之事,蕭蘭誠謝莫公子。”
“不謝,真相如何還是未知,現下姑娘依舊是莫某眼中的嫌疑人。”莫寒修動了動僵硬的手腳,言語表情依舊刻板,眼中卻有掩不住的驚豔神色。直到此刻案情討論告一段落,他才將蕭蘭的模樣看進了眼裏,四周空氣還留有她靠近時帶來的白檀香味,眼前的女子青衣散發盈盈而立,不見柔媚隻覺出塵。
“時辰已晚,蕭蘭便先回湘樓了。”蕭蘭頷首道別,也不再多言,所謂真相自有其大白的時候。
莫寒修不言,隻做了個請的姿勢。修長挺直的身影立在那裏,目送著長衣女子一點點消失在朦朧的夜色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