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正是寒冬臘月,窗外飄著鵝毛般的白雪,紛紛灑灑,猶如一隻隻銀色的蝴蝶,漫天飛舞。地上蓋著厚厚的積雪,抬眼望去,盡是白花花的一片,其他的草木早已凋零,而園內那蒼勁挺拔的香柏,可算是茫茫雪海中唯一的綠色。時不時吹過幾陣寒風,那風,猖狂地、毫無忌憚地在天地之間遊走,一切,盡是如此荒涼。
雖點著煤炭,卻沒使屋內的溫度增高,竟還隱隱透露著一絲冰冷。淡藍色的紗簾垂懸而下,邊緣嵌上一條條同色流蘇,以此作為點綴;黃花梨木質書桌上平鋪著幾張宣紙,宣紙的右側是一個筆架與硯台,筆架上整整齊齊地擱著一隻隻毛筆,可見主人之心細。紫檀雕刻而成的床上,一女子睡得正熟,淡紫色的床幔垂直而下,床榻邊是一道屏風,屏風的材質並不算最好,也絕非尋常人家可以買的到的。朵朵玉蘭橫貫畫麵,在綠葉的襯托下,顯得如此精致,樸素卻不失淡雅。總的來說,這屋子的裝飾對於平民百姓來說算是極好,但與夏府的其他小姐比起來,算是小巫見大巫了。
“嘎吱——”寧兒推門而入,望了一眼床上的人兒,微微歎了口氣,這天兒越來越冷了,在大夫人的扣押下,每個月的銀錢和煤炭也就隻有這麼一點,根本不夠用,而這種事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每到冬季,小姐夜裏就隻能與寒冷相伴而眠。也許她已經習慣了,但是每當自己觸碰到她冰涼的手心,心裏就特別不好受。不止如此,連四季發配的衣裳、新買進來的頭麵以及各種家具,也都是所有小姐挑選比較後所剩下的……小寧越想越不甘,眼眶微微泛紅,把剛從管事媽媽那領的衣物還有些許煤炭,幾兩碎銀錢一並放在桌上,卻不小心碰碎了桌上的茶杯,“嘭——”的一聲,響聲極其清脆。
夏諾璃細長微卷的睫毛微微顫動,緩緩睜開眼睛,才發現這是一個極其熟悉的環境——她的閨房!怎麼回事?自己怎麼會在這裏?她不是已經死了嗎?在她驚異之際,小寧卻已走到她的身邊:“小姐,是我吵醒你了嗎?”夏諾璃瞳孔一縮,下意識地出聲:“小寧,你不是——”說到一半,忽然意識到不對,立刻閉上嘴。小寧不是已經死了嗎?她不是已經變成啞巴了嗎?她又檢查一下自己的身體,沒有任何傷口!“小寧,現在是什麼年份?”夏諾璃腦中閃過一種極其玄乎的想法,試探地問道。“小姐,你怎麼了?現在是永承皇帝二十五年臘月十三啊。”怎麼可能?這時候她才十三歲!孟子歆……一年之後,孟子歆就會來到夏家求親!是老天覺得她死的冤枉,就再給她一次生機嗎?老天給了她一次複仇的機會嗎?既然如此,她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地拖所有傷害過她和傷害她身邊的人下地獄,讓他們後悔來到這個世上!夏諾璃的眸子閃過一絲陰鷙。
“小姐?你想什麼呢?叫你好幾聲你都沒有應我,我怎麼覺得小姐你今天怪怪的?是哪裏不舒服嗎?”小寧一臉擔憂。“沒事,你小姐我睡糊塗了。”夏諾璃溫和一笑。
看著這張麵孔,夏諾璃心頭一暖,卻又隱隱發酸,前世她落魄之時,所有人都棄她而去,隻有她冒著生命危險為她偷取鑰匙,卻換來撞壁而死的結局……真是個傻丫頭……忽然注意到她發紅的眼眶,心中一急:“怎麼哭了?”小寧身子一僵,欲言又止,眼珠子朝茶桌方向瞥了一眼,夏諾璃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心中已了然,會心一笑:既然已經重生,那麼,有些人,也應該整治一番了。大夫人……當初若沒有她和她女兒當一回月老,自己又怎麼會和孟子歆走到一塊?這麼說來,她還是自己前世悲劇的發生的推動者。前世來不及報恩,那麼前世所欠下的恩情,今生來報!夏諾璃在心中冷笑。
“沒事,交給我。”夏諾璃先給小寧吃下一顆定心丸。“小姐?!你改主意了?走,我們一起找夫人去!”小寧麵上一喜,老爺事務繁多,又經常外出,對於後院之事,他基本不管,找老爺不成,她屢屢想找大夫人說理,每次卻被小姐攔下,如今小姐終於想通了,叫她怎能不高興。“傻丫頭,這麼去找她她會答應嗎?就算答應了,她以前吞走的東西還有可能回來嗎?我現在要的是,讓她把這些全都吐出來。”夏諾璃莞爾一笑,現在,她在夏家的地位是所有庶子女中最卑賤的一個,要想讓自己在夏家有一定的位置,那首先要討好的就是她的父親夏鋒燚,陷害大夫人的同時又要得到夏鋒燚的關注,那必須要想一個法子……
夏鋒燚在一般情況下,每月初一,初五,初十,十五,二十,二五,三十都會到大夫人房裏用膳、歇息,而今天正好是十四。夏諾璃的眸子如繁星閃爍,嘴角上揚,展開一個唯美的弧度,看來,也隻能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