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給未婚妻一個驚喜,我沒直接去找她,而是在醫院附近的旅館訂了房間。二月天雖然不熱,但剪下的木蘭要在陰冷的環境下才能保持新鮮,我把房間的冷氣打開,小心翼翼地將裝花的紙箱搬到空調附近,又用浴巾嚴嚴實實地蓋起來。一切準備就緒,我這才覺得肚子餓了。晚飯時間早過了,我還什麼都沒吃。鎖好房門,我去市中心好好犒勞了自己一番。

等填飽肚子,回到旅店已經是午夜了。我邊開門,邊想像著佩蒂明早驚喜的樣子,希望這是到目前為止,我們最快樂的一個情人節。房門開了,一股熱氣撲麵而來,空調正猛吹著暖風,我幾乎暈了過去!跌跌撞撞地跑到紙箱前掀起浴巾,我看到曾經奶油色的木蘭花全變成了咖啡色,翠綠欲滴的葉子這會兒像是一堆爛菠菜。

粗心的我把空調的暖風開關當成冷風開關了!

第二天情人節,一夜沒睡好的我開車去找佩蒂。突然路邊一座房子後麵,閃出一棵高大的木蘭。我靈機一動,這家主人會不會送我幾枝木蘭呢?“他更可能把你當搶劫犯,放狗咬你,然後送你一顆子彈。”我聽見自己的理智回答,但還是忍不住停下車,向房子走去……還好,沒有狗衝出來。我按門鈴,一位老人慢慢打開大門。

“您好!先生,我需要您的幫助……”聽我說完自己的請求,老人憔悴的臉上露出微笑:“非常願意為您效勞。”他爬上梯子,成枝剪下大捧大捧的木蘭,慷慨地送給我。不一會兒,整個車後座都被富麗堂皇的花朵淹沒了,我想自己一定是遇到了天使。臨走時,我對他說:“先生,您剛剛賜予我和未婚妻一個最快樂的情人節!”“不,年輕人,你不知道這房子裏發生的事。”老人輕聲說。“什麼?”我停下腳步。“我和老伴結婚67年,上周她走了。周二是追悼會;周三……”他頓了一頓,我看見眼淚從他臉上淌下來,“周三我們安葬了她;周四親戚們都回家了;陪我過完周末,孩子們也回去工作了。”

我點點頭,不知該說什麼好。“我今天早上坐在廚房裏,突然發覺沒有人再需要我了。過去的十六年,老伴身體弱,每天都靠我照顧。”老先生繼續說,“可現在她不在了,誰還需要一個86歲的老家夥?正在這時候,你來敲門並對我說:‘先生,我需要你!’我想自己一定是遇到了天使。”

年輕人按響門鈴,得到了那些美麗的木蘭;老人幫助了別人,得到了心靈的安慰。溝通讓我們感受到了生活的美好。

有人送我一根草

◆文/三毛

1971年的夏天,我在美國伊利諾伊州立大學。

不知是抵美的第幾個日子了,我從一個應征工作的地方走回住處。那時候我身上隻剩下一點兒生活費,生存成了大問題,找事沒有著落,前途的茫然將步子壓得很慢,穿過校園時,我的頭是低著的。

遠遠的草坪邊半躺著一個金發青年,好似十分注意地凝視著我。他看著我,我也知道,但沒有抬頭。他站起來了,仍在看我,他又蹲下去在草坪上拿了一樣什麼東西,然後向我走來。

他的步子跨得那麼大,輕輕地吹著口哨,吹出不成腔調又愉快的曲子。

這個與我素不相識的人沒有停步,一片影子擋住我的去路,青年把右手舉得高高的,手上捏著一根碧綠的青草,正向我微笑。

“來,給你……”他將小草當珍寶似的遞上來。

我接住了,訝然地望著他,然後忍不住笑了起來。

“對,微笑,就這個樣子,嗯,快樂些……”他輕輕地說。

說完他拍拍我的麵頰,將我的頭發很親熱地弄亂,眼神送過來一絲溫柔的鼓勵,又對我笑了笑。

然後,他雙手插在口袋裏,悠悠閑閑地走了。那是我到美國後第一次收到的禮物。

小草,保留了許多年才找不到了。我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他的臉在回憶中也模糊了,可是直到現在,我都沒有忘記他。

很多年過去了,我常常覺得欠了這位陌生人一筆債,一筆可以歸還的債:將信心和快樂傳遞給另一些人;將一份感激的心,化做一聲道謝,一句輕微的讚美,一個笑容,一種鼓勵的眼神……送給似曾相識的麵容,那些在生命中擦肩而過的人。

我熱愛生命,十分熱愛它,隻要生活中一些小事使我愉快,活下去的信念就更加熱切。雖然是平凡的日子,活著仍是美妙的,這份力,來自那根小草的延伸。將這份債,不停地還下去,就是生存的快樂了。

溝通從心開始,即使是一根小草,也能傳遞一份祝福、一種溫暖。接受了他人的饋贈,我們會很快樂,那麼也請將這種快樂賦予身邊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