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門世家,巧取豪奪,不顧天下人死活。豪門子弟驕奢淫逸,不知收斂,胡作非為,弄得天怒人怨。
而相對的,那些被欺壓的平民,輕的,就像剛剛遇到的,你前腳才幫助他們,後腳他們就會反咬你一口,重的,幹脆聚眾反殺,如同蝗蟲一樣,毀滅掉所有的文明。
路,究竟在哪裏?謝道韞覺得自己的胸口被堵住,氣都喘不過來!
沉默良久,謝道韞輕輕歎了口氣,小手一揮手道:“罷了,把人都放了吧,生活艱辛,不必再造殺孽了。我們不必進江陵城了,直接去襄陽吧。”
看到自家姐姐意興闌珊的樣子,謝玄剛才的得意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無奈的把那些俘虜丟在一邊不管,小隊人馬開拔,繼續朝著江陵進發了。
如果說謝家謝玄謝道韞姐弟兩還算是有驚無險的話,在堂邑賑災的孟薑已經徹底寒了心。
她雙目無神的跌坐在地上,屁股上,腰上,胸口上,都有黑黑的手印,將她那淡紅色的襦裙染黑弄髒。
此刻她好像是一朵被人玷汙的美麗花朵一樣,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為了搶粥,災民們在有心人的蠱惑下失控了。
在混亂中她不斷的被不同的災民揩油,全身幾乎被那些災民一人一下的摸了個遍。
最後粥也全部灑落在地上,糧食被哄搶一空。
被玷汙的不是身體,而是她那顆火熱的心。
“為什麼,你們為什麼要這樣。天不救你們,難道你們就這樣自甘墮落嗎?”
孟薑似乎不是在心痛她被人占了便宜揩了油,而是在對堂邑的災民哀其不幸,怒其不爭,恨他們自作自受。
“小姐,老爺一直在找你呢,回烏衣巷吧。你的好心大家都看得到,但結果你也看到了,這些人不自愛,神仙也救不了。”
旁邊一個管家模樣的老人,走過來不動聲色的勸著孟薑。
“王伯,扶我起來吧。”
孟薑站起身,對這位王伯回眸一笑道:“我的想法沒錯,做法倒是有問題。先回烏衣巷吧,爹肯定擔心了,我還會回來的。”
說完轉身就往回走。她的笑容又恢複了溫暖,但似乎又與往日有了那麼一絲不同。
王伯的心裏是又喜又憂,喜的是這位家裏最受寵的女兒終於願意回去了,憂的是如果孟薑以後還要來,他這把老骨頭真的折騰得起麼?
世間的小善和大善,小惡與大惡,真的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
孟薑和謝家姐弟一樣,都是行走中體會著他們應該學習的東西,那便是世家大族應該如何在這世間立足,而不會被滔滔長江水所衝走,被時代所淘汰。
趙川當然不知道這些,他所擔心的是,現在全盤的計劃被打亂之後,要怎麼去完成使命。
天王宮外,趙川用手遮著眼睛看著天上炙熱的太陽,心下感慨,當真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自己想得好好的,結果卻未必能和自己想得一樣。
不知是誰說的,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這次能娶梁影這樣的美人,能出使東晉,送桓婧回襄陽,基本目的已經達到,隻是未來的路又多了些風險罷了。
在長安生活了幾年,這裏的一草一木,自己都很熟悉,也產生了感情,忽然要換一個地方,說實話還真有些不舍。
“要不要上馬車?來東海王府坐坐?”
苻堅看到趙川在天王宮門口不走,似乎若有所思,過來問趙川。
此次苻堅要調自己的嫡係離開長安去弘農,以後長安城估計就是苻生的長勝軍來負責處理雜務了。
苻生的為人...苻堅覺得長安城以後恐怕不會像現在這麼太平了。
苻生暴虐,然而卻不懂得為政者的勇,乃是真正的擔當,敢於擔當天下萬民的需求,讓他們都有飯吃,有衣穿,生活富足,這才是為政者真正的擔當,乃是一等一的大智大勇!
懂這些的人,太少,趙川雖然隻是一個不被官方所承認的管事的,但他懂這個道理。僅憑這一點,苻堅就覺得趙川值得去拉攏。
“我看你有話說,不如去品香居坐坐吧。”趙川淡淡的說道,看不透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