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姐姐未完成的日記本上,寫下了我無限的歉疚:
姐姐,對不起。
姐姐,我愛你。
姐姐,我們永遠懷念你。
我的春風得意和姐姐的愁眉苦臉,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兄弟
◆文/梅子
弟在電話的那一頭問,報上有你的名字,是你的文章嗎?異鄉的夏天很熱,立於喧囂的人流裏,撥響家的電話,弟的聲音就隨舊事一起浮到了眼前。
小時候我是常和弟打架的。因為兩個人年紀相差不大,便時常覺得虧。母親總說,做姐姐的該讓著弟弟,他小。他長到一百歲也比我小呀!我憤憤不平地同母親叫嚷,隨即瞪著眼睛看弟。
我和弟在同一個幼兒園,幼兒園的老師說,彬兒真護著他姐。那回不知為什麼事老師說了我幾句,弟死活不依,哭著鬧著同老師講理,弄得老師隻好讓步。私下裏說,這醜小子挺倔。真的,弟小時候長得一點兒也不好看,黑黑的,又倔,遠沒有我那副伶牙俐齒的模樣招人愛。
到底是大弟兩歲的,所以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高出他很多,能夠聲色俱厲地教育他。弟想看電視,卻夠不著插頭,便來找我。我於是得意洋洋地發布命令:叫姐。弟很乖地叫。大點聲。弟又叫。這才心滿意足地插上插頭,倆人看電視。若是為看什麼節目同弟爭吵了,便一把扯下插頭,看著弟一遍遍地跳起腳尖夠插頭。
倆人一直打打鬧鬧的,一晃就是十幾年。那些年裏,我絲毫沒有做姐姐的樣子,倒是弟時常讓著我。偶爾,他因為功課上的事兒問我,在極不耐煩地講解之後,總忘不了說上一句,真笨。
離家去另一座城市讀書,走時,弟送我,看著站在眼前的弟,猛然覺得當年那個醜小子一下子長大了,不知何時高出我許多,大包大攬地拎著我的包,走在我的前頭。這就是那個同我打架的小男孩兒嗎?那頭短短的頭發何時變得如此濃密並且自然地卷曲?車要開了,弟將包遞到我的手上,笑著說,姐,好好念書,讀個研究生出來。那神情,仿佛是在教育小妹。我站在車裏,看著弟的影子緩緩後移,一點也找不到兒時的影子。
弟一直在父母身邊讀書,大學畢業後留在父母身邊工作。我常說弟沒出息,戀家。弟聽了,也不反駁。一年裏,倆人見麵的時間,也就是我回家過春節的那幾天。在家的時候,和弟一起出去,弟總叮囑,天冷,戴著手套,一副保護弱女子的派頭。我洗了衣服正打算站在小凳上,晾到陽台上的竹竿上去,弟接了過去,一抬手,就掛了上去,毫不費力的樣子讓我記起當年那個踮起腳尖夠插頭的小男孩兒。
朋友跟我一起回家,弟對朋友說,我姐什麼都好,就是脾氣倔,你千萬讓著她。我姐走了,我就得呆在家裏,養兒防老,我姐不懂。朋友把這話告訴我,我一愣,呆呆地看著窗外。
我離家後,弟從來沒寫過信來,隻是每年過年,寄張卡來。母親信上說,好久沒你信了,我和你爸都盼著,彬兒也每天嘮叨,怎麼總不見我姐的信。
家裏裝了電話,打電話回去。電話裏,弟的聲音很近,仿佛隔著一扇門。小時候,隔著一扇門,我和弟吵架,弟要進屋,我在屋裏堵著門,如今隔遠了,卻想伸手推了那扇門。
不需要千言萬語,也沒有滿懷真情的告白,有時一個電話,一張卡片,一句叮囑就能體現彼此的關懷。
二姐
◆文/雪小禪
二姐在我們家的地位很特殊。她是我們家的人,卻隻在家裏待過6年,6年之後,她被大伯領走,做了人家的女兒。
大伯不能生育,於是和父親說想要他的一個孩子,父親和母親商量了一下就同意了。
四個孩子,大哥、二姐、我和小弟,兩個女孩兒兩個男孩兒,父母當然考慮是把一個女孩兒送出去,他們首先考慮的是我,因為那時我4歲,小一些更容易收養。但我哭我鬧,我說不要別人做我的爹媽,4歲的我已經知道和父母鬥爭。父母問二姐要不要去?二姐說:“我去吧。”那時她隻有6歲。
這一去,我們的命運就是天壤之別。我家在北京,而大伯家在河北的一個小城,我去過那個小城,偏僻、貧窮、蕭條,風沙大,髒亂差,而大伯不過是個化肥廠的工人,伯母是紡織廠的女工,家庭條件可想而知。二姐走的時候還覺不出差異,但30年之後,北京和那個小城簡直是不能相提並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