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4章 超越親情的甘泉(9)(3 / 3)

後來常想,也許正是那次的小題大作才贏得了夏琪多多少少的諒解。至少,夏琪再也沒有因為我不叫她“表姐”而不愉快。但那一次之後的我和夏琪,卻像被一個無形的屏風隔開了,她總是在就要進入我視線的時候,悄然躲到遙遠的角落裏。

盡管在同一個班裏讀書,我們的話卻很少很少。念初二的時候,夏琪不僅成績拔萃,在那所遐邇聞名的學校裏也是小有名氣的校花。她因不同凡響的美麗而得到許多莫名的關注,其中就有與我極為要好的同桌好友春曉。說不清是一種什麼樣的動力和心思,作為班長的我頓生勇氣和膽量,向班主任奏過一本後,又找了個莫須有的借口與身高體大的春曉幹了一架,直到班主任將春曉調到另一個班級。

後來,與我和好如初的春曉在成為另一位女孩兒的先生時,把我當年的那一舉動用一個詞明了地概括出來:重色輕友。

這起打架事件的發生,使我和夏琪的語言更少。

高中畢業後,我成了一名海軍戰士,夏琪考上了當地一所師範大學。

那一天,我身著戎裝,耀武揚威地在母校的小會議室裏與同學朋友告別。當全班同學都從我的視線裏消失的時候,我的心裏失落落的。

夏琪沒有來。

我一個人走在空蕩蕩的大街上,心境與興衝衝地奔向校園時迥然不同。

我悲壯地去了軍營。送行的親人很多,包括那位並不喜歡我的表姨,可仍然不見夏琪的身影。

那時候,我還沒有想到緘默的夏琪居然和我有著同樣的心境,而她對待這種不求自來的情愫的方式便是逃遁。

我更沒有想到,夏琪像一個聰明的小精靈,鑽進了我的心靈,即便在浩波萬裏的大海上,夏琪也沒有走出我的生存空間。班長時常拿我若有所思的傻樣逗樂,並一定讓我承認是在想媳婦。心裏這才明白,我是真正愛上夏琪了。

後來受的教育多了,覺得自己已成了大人,意識到這份感情縱然落花流水,也不可終結良緣。但對夏琪的感情卻並沒有因此收斂。

於是,不再孩子似的故意疏遠這種本來就有的感情。我開始給夏琪寫信,這些信,完全是以一種親情的架勢在祝福和問候她——雖然我仍沒有稱她表姐。

煎熬了好長一段時間,夏琪終於來了信。夏琪的信盡管寫了足有三頁,卻也是淡淡的,除了那種令人感動的關懷,便是各自的工作和生活瑣事——她也長大了。

將夏琪的每一句話都讀進心裏,便有強烈的激情,迫使我馬上鋪開信箋,塗抹下許多的文字——卻沒有寄出。我知道,需要冷靜地壓抑這份沉重的情感,就像磐石扼殺一顆脆弱的小草而不使其生成青枝綠葉一樣。

很難。卻不得已。

這樣不明不白地寫了許多的信,沒有中斷,也不似雪片。

這期間回家省親,心急如焚地渴望見到夏琪。夏琪站在櫻花如霞的家門前,高興的眼睛裏充滿憂鬱——那一年,夏琪失去了父親。失去了父愛的女孩兒更讓人憐愛,我不知道怎樣安慰她才好。

我隻能用默默的踱步來掩飾內心裏複雜的情感。夏琪也如此。沒有語言,一起走過的路卻並不短。整個假期,都這樣悄然度過。就要回軍營的時候,我又去了夏琪家。表姨出了遠門,家裏隻有夏琪留守。

表姨家的長桌擺在客廳的正中央,夏琪坐東,我坐西。屋裏沒有音樂,也沒開電視;夏琪沒有給我倒水,我也沒有吸煙。我們互相對視看,互相沉默著,隻讓感情之電在交流。這種隻有鍾表滴答聲的故事堅持了整整五個小時。

我不想說,但還是說:我該走了,明天還要趕路。

夏琪說:不能再留兩天嗎?

我說:我是軍人。

夏琪便背轉了身,去找毛巾擦臉。沒有看見夏琪流淚,但我能感覺她是在用毛巾拭掉流落的淚水。

當我真要離開的時候,夏琪拿出一件精致的手織毛背心,喃喃地說:海上風涼……夏琪將我送出大門外。在我跨出門檻後,夏琪將雙扇大門關起,留下的小小門縫裏,隻剩下她那張美麗的臉蛋——夏琪就這樣注視著我踽踽走遠。此後,那張出現在門縫裏的麵孔久久地回蕩在我的眼前,我時常感覺我的每步路每個舉動都處在那雙眼睛的視野之中。甚至常想那扇沒有全部關閉的門是為我而準備的,我如果在門縫中去接納夏琪溫熱的唇,夏琪肯定不會拒絕。可是,我沒這樣做。

後來,夏琪給我來信,說有件事想請我幫忙參謀一下:學校裏有個男孩子在追她,該不該理他。

我心裏飄過一片悲淒的雲。我知道這已經不是幾年前,我可以用拳頭無賴般地教訓追她的男生——她已經有了戀愛的權利和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