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愛你,所以逼你
◆文/佚名
坐了9個小時的火車,提著簡單的行李,我從小縣城來到成都的一所大學報到。
在新生報到處我見到了早已等候在那裏的姐姐。兩年沒見到姐姐了,看上去她洋氣了許多,舉手投足落落大方,和城裏的白領麗人沒什麼區別。姐姐初中畢業後就到廣州打工,父母早已下崗,靠做點兒小生意維持生活,是姐姐寄回家的錢支撐著我讀書讀到現在。去年,她從廣州到了成都,在一個廣州人開的酒樓裏當上了大堂經理,工作得比較順心。姐姐遞給我3500元錢說:“這些錢加上從家裏帶來的夠了吧?快去注冊,我在旁邊等你。”握著她遞過來的還帶著體溫的鈔票,我心裏有說不出的感動,我想我今後一定要好好報答姐姐。
辦完手續已是中午,我和姐去學生餐廳吃飯。吃飯時,她掏出五十元錢給我:“這五十元是你這個月的生活費。”一個月50元的生活費,她當我是神仙?我吃驚的表情還沒展開,姐姐又遞過來一張紙一支筆:“寫個借條吧。”“什麼借條?”“你今天借了我3550元錢呀。我要告訴你的是,我已經供你讀了六年書,我不可能再供你讀書了。你18歲了,我也已經二十三,我也得為自己存點錢了,對不對?”姐一臉平靜地看著我,然後將紙又向我這邊推了推。我不相信似的看著麵前這個人:這就是我的親姐姐?十多年來和我同吃一鍋飯同睡一張床,一顆糖也得分兩半兒一同分享的姐姐?在我上大學的第一天,她就送給我一份這樣的禮物!可我的確也沒資格要求她再供我讀書了。我用顫抖的手拿起筆寫下了平生第一張欠條,簽下自己名字的那一刻我的淚水奔湧而出,一滴滴地打在紙上。姐姐拿過那張紙,看了看揣進了口袋,冷漠而鄙夷地對我說:“這麼大個人了還流什麼淚呀。人家外國那些大學生,家裏再有錢也是自己掏學費,廣州的好多大學生也是半工半讀。我已經給你找了份勤工儉學的工作,吃完飯,我帶你去看看。”和姐姐見麵時的那份激動在這一瞬間突然消退了,我即將開始新生活的興奮也一下子被擊得粉碎。
吃完飯,我跟著姐姐進了學校餐廳的大廚房。她通過朋友給我找了份在廚房打雜的工作,主要是午飯和晚飯後收拾餐廳,洗碗碟並進行消毒。報酬是包兩頓飯,還有很少的一點補助。她把我介紹給廚房的領班就走了。看著洗碗池裏堆成小山似的油膩膩的碗碟,我真有種要嘔吐的感覺。我家雖然不富裕,可我也是爸媽的小女兒啊。在家裏,除了讀書,父母基本上不讓我幹任何家務。高三一年,我的內衣褲都是媽媽洗。媽媽說,這些小事你就別管了,隻要考上大學就好……正在我猶豫不知如何是好時,領班朝我喊:“別愣著,幹完了還有別的事兒呢!”我一咬牙,挽起袖子幹起來……當天晚上,我打電話給媽媽報平安。媽媽說:“見到姐姐了吧?要聽姐姐的話呀,在外麵人生地不熟,姐妹倆要相互照顧啊。”我嗯嗯地答應著,眼淚禁不住又要滴落下來。我怎麼能告訴媽媽,一見麵,那個被我叫作姐姐的人就讓我寫下一張借條,然後將我推進一堆油膩的碗碟中再也不管我了呢?
靠在廚房打工,我一個月的生活是不成問題了,可還要掙更多的錢應該怎麼辦呢?那張沉甸甸的借條,下學期的學費,都讓我感到了無比的壓力。
周末,姐姐打電話讓我去她工作的酒樓。原來她又替我找了份工作,為她老板上四年級的一對雙胞胎兒子補習英語和數學。每周半天,一個月六百元,老板當即就把這個月的錢點給了我,接錢的時候我手都有些發抖。補完課我回校時,姐姐問我:“你從學校怎麼來的?”“當然是坐公交車。”“來回兩元,一個月八元,你不覺得太奢侈?”難道五站路讓我走過來?“能掙錢,更得節約錢。”姐姐說了這麼一句就轉身忙自己的事去了。
望著她的背影,我的心比以前更寒了一層:為了讓我早日還上她的錢,她是什麼招數都想出來了,不但給我介紹工作,還讓我將消費減少到最低。可她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回校後,我用五十元錢買了輛不知倒了幾手的自行車,每個周末騎著它來來回回。
一個月後的一個周末恰恰是姐姐的生日,看在她供我讀了幾年書的份上,我特意買了束花和一個小蛋糕去看姐姐。本以為她會欣喜異常,可她接過花眉頭卻皺了起來:“才來大城市幾天啊,本事沒學到,這氣派倒是一學就會。真有錢就先把欠我的錢還了,別指望用這個來抵債!”我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騎上車就走,我發誓沒還她的錢之前再也不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