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看去隻見她臉上依舊淚痕不斷,寶玉也顧不得許多於是拿了絹子輕輕替黛玉拭著,又想起那逝去的生命。生前和林妹妹一樣的光芒奪目,可恨卻沒個人能體會珍惜。一時間寶玉心裏柔腸百結,瞅著黛玉的臉看了半天,又拉著她的手說:“你放心,我沒什麼,略躺躺就好了。到讓妹妹為我難過掉眼淚。妹妹也該保重才是。”
黛玉推開了他的手,起身道:“我該回去了。
寶玉衝著她低低的喊了一句:“好妹妹,你就算是為了自己也要保重身體。”
黛玉回頭道:“明明生病的人是你,怎麼反倒是勸起我來了,安心養著吧。”
那黛玉自己出去了。寶玉依舊躺在床上,腦子裏浮現出齡官的樣子,一會兒又閃過黛玉的樣子,到最後兩人的影子竟然重疊了在一起。
齡官的事漸漸被壓了下來,賈薔不過被賈珍等當家人教訓了幾句,仍命他管理梨香院裏的那些女戲子。
賈寶玉也本沒什麼大病,吃了兩劑藥。賈母等又親自進園來看視了幾回。更將那些有用沒用的滋補藥材吃了許多。
這日寶玉精神略好些,正站在窗下看著廊上的雀兒,又吩咐丫頭喂食添水。
不知是誰說了一句:“曹爺來了。”
寶玉忙說快請,自己也先迎出去了。隻見曹慕鴻穿著一襲秋香色的繡有八寶紋的錦袍。腳上是一雙石青色的高筒氈鞋。
寶玉又連忙讓坐,襲人早用茶盤捧了一杯香茶來。慕鴻笑接了,口裏說:“又勞襲卿。”
那襲人也不說話,隻微微一笑便下去了。
慕鴻見寶玉精神尚好,忙關切的問著:“寶兄弟身體覺得怎樣?”
寶玉笑道:“湊合著吧,有好幾天沒有出門了,倒讓鴻哥落了單,實在是我這做主人的不是。”
慕鴻忙道:“寶兄弟說的這是什麼話,我當這裏也和家裏一樣,再說我住了這麼久了也都習慣了。兄弟身上不好,更要好好養病,這上上下下哪個不關心兄弟的身子。寶兄弟不比我,我是在外麵呆久了也不顯得嬌弱,身子倒還強壯。”
寶玉怔怔說了一句:“鴻哥有所不知,我得的這是心病。”
慕鴻納悶了一陣子,兩人隨便說笑了一陣子。又有丫鬟報說:“廊上的芸二爺來請二爺的安。”
寶玉忙說快請進來。
賈芸進來的時候見寶玉房裏有客人,於是恭恭敬敬的作了一揖,笑道:“給寶叔請安,給曹叔請安。”
寶玉見賈芸衣物皆不是往日所見的那般窘迫於是笑道:“怨不得聽璉二哥說芸兒能幹起來了,看來果然不錯。”
賈芸立馬笑道:“這些都是仰仗寶叔的關懷。寶叔可痊愈呢,母親遣了侄兒來問候問候。”
寶玉笑道:“謝謝嫂子的關心,也沒什麼大礙了。芸兒倒巧,前兒還說認了我做父親,今天怎麼倒改口了。”
慕鴻在旁邊笑了起來:“我說你沒個正經主意的,你能有多大,恐怕你還比他小幾歲倒要認作兒子。難道你們賈府裏也慣行這事。”
那賈芸也隻含笑不語,寶玉卻說:“鴻哥也太膠柱鼓瑟了,你問問芸兒難道我讓他委屈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