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9章 感恩篇——難忘往事,感動(12)(2 / 2)

一個周末,他回來的時間,我又在離家不遠的街上漫無目的地溜達,很晚了才慢慢地往回走。在通往小區的轉彎處,一個醉醺醺的男人閃出來擋住了我的路。我來不及呼喊,他的手便一把掩住我的嘴。我拚命掙紮,但無能為力。一股巨大的恐懼劈頭蓋臉地朝我壓了下來。

突然,抓著我的男人大叫一聲鬆開了手。然後我看到馮凱憤怒的麵容,那是我此生見過的最親切的麵容。

“哥!”我幾乎是狂叫了一聲。他沒有答應。他已經和那個男人打成一團。一邊打一邊恨恨地說:“讓你欺負我妹妹!讓你欺負我妹妹!”

男人終於歪歪斜斜落荒而逃,他要追時被我拉住。他的額角流血了,我一邊哭著,一邊手忙腳亂地拿了衣袖去擦。碰到傷口,他疼得抽了口氣,卻忽然笑了,說:“糖包子,你剛才叫我哥。”

這次,我沒有反叫他“二馬子”,而是抽抽噎噎地小聲問:“你怎麼來了?”他不答卻反問:“每次回來你都不在家,是故意的吧?”

我低頭不語。

他忽然說:“唐甜甜,我們和好好不好?”

我點點頭:“可是你要告訴我你為什麼在這裏。”

“天晚了不安全,我等你呢。”他終於誠懇地承認下來。

“什麼原因讓你不想和我作對了?”

“因為你的耐克鞋。”

“可是……”我瞠目結舌。難道他沒有發現那雙鞋有問題嗎?

“小丫頭,雖然不能穿,可那到底也要好幾百塊錢。平白無故,你會把攢了好幾年的壓歲錢花在一個陌生人身上嗎?”他拍拍我的頭,“看著那雙鞋,我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馮凱。”我停下腳步定定地看著他,看著他好看的眼睛和零亂的頭發,還有額角沒擦幹淨的血跡,忽然哭了。

“不許叫馮凱,叫哥。”他按著我的肩膀,“記住我是你哥,有我在,就沒有人敢欺負你。”

“哥。”我抽抽搭搭地叫出來,嘩嘩地流著眼淚抱住了他。

那是10年前的一個夜晚。從那天晚上開始。我很確定地知道了,我的生命裏還有一個親人,他叫馮凱,是我的哥哥。

後來那雙他一直沒穿的耐克鞋我們一人保存了一隻,成為和好的見證。接著,馮凱去南京讀大學,我送了他新的耐克鞋,因為他依然喜歡踢足球。兩年後我也去南京讀大學。那一年繼父去世,媽媽也下崗了,馮凱於是憑借自己的球技和小小的名氣,去球隊當外援,賺取我的學費和生活費。每次我去看他,最習慣的動作是檢查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疤,一直看到眼淚落下。他說我是傻丫頭,說那些傷疤是他的男人味。

我大二的時候馮凱工作了,留在南京。閑暇時依然踢球,來承擔我的學費和生活費,他還要讓我穿“淑女屋”的裙子,塗“REDEARTH”口紅。他要我像個大唐公主一樣驕傲地生活。

我大學畢業後,馮凱要我讀研,他繼續踢球供我。可是由於太拚命,在一場比賽中他不幸腿部嚴重受傷,從此不能再奔跑了。我於是背著他放棄學業,應聘到一家許我以高薪的醫院做了護士。3個月後他知道實情,痛罵我:“糖包子,你是個十足的笨蛋!”我由著他罵,等他罵累了,伸手擦去他滿臉的淚水。我說:“讓我為你做些犧牲吧。”他問憑什麼,我說憑我是你妹妹。

現在,馮凱自己開了家小小的電腦公司,妻子如玉女兒如花。我在一所不大不小的醫院做了掛牌醫師,並終於取得了想要的學位。媽媽和我與馮凱住在同一個家裏。家很大,裝得下許多相愛的人。

那日單位有聚會。席間,一對年輕人彼此嬉笑著攻擊對方,言語“刻薄”。忽然中央一位很年長的大夫說:“據說,前世很相愛的人,今生會是冤家。”

四下裏哄笑起來,隻有我怔怔地坐在那裏想著這句話。如果這是真的,那麼上天讓我碰到馮凱,讓我們從最初的彼此仇視,成為如今情同手足的兄妹,一定是有原因的。

在我們成長的過程中,像這樣的交鋒不知有多少次。有時候算下來,誰都沒有真正占到便宜。但是停止不下來。媽媽不止一次地搖著頭說:天生的一對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