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楊婉兮比平常出攤晚了些,富家的小姐、少爺沒那麼早起床,秋頤陽或許也是其中一員,頭天他來買包子的時間就是最好的證明,不能不說她晚出攤有些刻意,希望能再遇到他,那個她原本以為已經忘記而沒有忘記的人。
秋頤陽真的出現了,又買了兩個包子,像頭天一樣,沒有多的話語,接過包子付了錢就離開了,楊婉兮想叫住他,想問出那句:“你是頤陽嗎?”,但終究她沒有叫住他,更沒有開口問。她有多想問,攥緊的拳頭使得指甲嵌進了肉裏,卻沒有感覺到痛,可話到嘴邊卻沒有問出來,萬一他忘了她怎麼辦?萬一他認不出她怎麼辦?萬一他根本就不願認她怎麼辦?…。太多的萬一了,六年,她早不是那個以夫為天、逆來順受的小媳婦,秋頤陽又怎會願意再跟一個背負著紅杏出牆罵名的女人有所交集!
之後幾天,秋頤陽每天都會來買兩個包子,楊婉兮開始坦然,如其他顧客一樣,秋頤陽不過是因為她做的包子好吃由生客變成了熟客而已,唯一不同的是,她不能像對待其他顧客一般熱情,甚至都沒有一言半語,反正他早就知道了包子一文錢一個,連價錢都不用講了,這樣也好,天天能看到他,足矣!她楊婉兮還能有什麼奢望嗎?從秋府被趕出來的那一刻起她就不敢,也不能有什麼奢望了。
今天秋頤陽沒有穿洋服,而是穿了一件淺藍色絲質長衫和顏色略深的馬甲,馬甲上繡著大朵的祥雲,對於膚色較白的人來講,藍色是極好的襯托,楊婉兮暗忖:一個男人的皮膚怎麼可以這麼好!她不敢直視秋頤陽,但眼角餘光所及就足以讓她自慚形穢。
秋頤陽付了一元,楊婉兮皺了下眉,來買包子的多是給銅板,省得找補起來麻煩,心裏埋怨著,楊婉兮還是把銀元放進荷包。正當楊婉兮數著錢幣,左手手腕突然被秋頤陽抓住,嚇得她手一鬆,手裏的的錢幣掉了一地,為了掩飾心裏的緊張,她掙脫掉秋頤陽的手,蹲下身去撿錢幣,剛站起身,手腕又被抓住。
“婉姐姐!”秋頤陽的聲音因為激動和緊張微微顫抖著。
楊婉兮垂下的眼簾迅速抬起,吃驚的望著秋頤陽,心髒像是要跳將出來一般,撲通撲通的加快了它的韻律,“婉姐姐”,久違的一句稱呼,過去的記憶如潮水般洶湧而來。
第一次見到秋頤陽,那年他才十歲,楊婉兮十二歲。
秋夫人寇玲華領著嗓子都哭啞的楊婉兮到秋頤陽跟前:“陽陽,從今兒起,她就是你的媳婦,以後就多個人來照顧你了。”
秋頤陽歪著腦袋想了想,似乎沒想明白,滿臉疑惑:“什麼是媳婦?”“媳婦就是以後要照顧你,給你生孩子的女人。”秋夫人耐心的解釋。
“哦!”秋頤陽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開始認真打量眼前這個是他媳婦的女孩,如果不是眼睛哭過腫得像核桃,他這個媳婦還是挺漂亮的,不過這樣看來,卻也很可愛,所以第一次見到,他就喜歡上了這個媳婦,也開始心疼那雙哭腫的眼睛。秋頤陽走上前想要拭去還殘留在楊婉兮臉上的淚水,卻被她一下推開:“別碰我!”
“啪!”響亮的一記耳光打在了楊婉兮的臉上,秋夫人沉著臉道:“好個不懂事的丫頭,陽陽豈是你能推的?看來得先讓你學學規矩才行。”
楊婉兮感到臉上火辣辣的痛,盡管剛才因為被賣到秋府哭得撕心裂肺,但這一次,任憑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她硬是忍著沒有哭出來,爹說過,有些眼淚可以流,有些眼淚不能流,每個人都應該有一點骨氣。
“娘,你為什麼打她?她不過輕輕推我一下,我又沒受傷。”看著楊婉兮被打,秋頤陽心裏莫名的痛了一下,比那一耳光打在自己臉上更難受,不由得跟他母親理論起來。“陽陽,你還小,不懂,媳婦就是要以夫為天,隻有你打她的份,哪有她推你的理!現在不好好調教,將來還得了。”秋夫人說得義正言辭,這規矩豈是一個小丫頭能破壞的,一個耳光已經是看在她年紀小,又剛剛沒了父親的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