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先生(1 / 2)

秋頤陽把楊婉兮送到市場口,還在勸說讓她搬去一起住,理由是他秋頤陽從來就不承認楊婉兮被休出了秋府。

“難不成還要我把休書擺到你麵前嗎?”沒想到那封看一回就能讓她哭一回的休書此刻竟成了擋箭牌,更沒想到秋頤陽還願意接納她,這要是擺在她剛被休出秋府那會兒,一定是高興得手舞足蹈,覺都睡不著,可現在,六年過去了,一路坎坷過來,沒有秋頤陽參與日子照樣在過,她內心的欣喜抵不過隨之而來恐懼,她也不知道在怕什麼,也許是怕秋夫人,也許是怕得而複失,再有一次,她一定萬劫不複。

“你不要再用那封該死的休書來壓我,你明知道那不是我寫的!我當時昏昏沉沉,就連娘是什麼時候拉著我的手蓋的印都不知道,如果你不住,我何必千辛萬苦找一個院前種滿菊花的房子!”秋頤陽不想對楊婉兮發火,可是她剛承認自己的身份,又要用休書來隔開他們的距離,不由得心裏一慌,說話聲音跟著大了起來。

“我不想跟你爭論這個問題,你覺得六年的時光真的是彈指一揮間,轉瞬就過了嗎?你我都經曆了無數個沒有彼此的日日夜夜,真有那麼容易當什麼也沒發生過,簡簡單單的回到以前的日子?”

秋頤陽沉默了,他竟無言以對,他已經把楊婉兮從他生命裏弄丟了一次,他告訴自己,不能再有第二次,再有一次,一起丟的,就是他的魂,他的命。可是,他怎麼沒有想到,如果是楊婉兮自己不願回來,如果他弄丟的,是楊婉兮的心,他要怎麼辦?他該怎麼辦?

秋頤陽愣神之際,楊婉兮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轉身離開了。

從市場口到家的距離原來這麼漫長,腳下的每一步都讓楊婉兮覺得艱難,每多走一步,她離秋頤陽就遠了一步,離秋頤陽越遠,她的心就越慌,也許她正一步步的在邁向失去他的方向,但她更沒有勇氣往回走,當她站到家門前的橋上,看到把歡兒抱在懷裏的簡田氏時,

豁然明白,有一種情沒有愛情深刻,卻比愛情深重,是恩情;有一種債沒有情債牽魂,卻比情債難償,是命債,她要報的是恩情,要還的是命債,兩者之前,她的確不能有別的勇氣。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我願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揚。邂逅相遇,與子偕臧。楊婉兮,好有詩意的名字。”年輕男子穿著灰色棉布長衫,係一條紫色圍巾,金絲邊的眼鏡襯托出他溫文儒雅的氣質。

楊婉兮吸了吸鼻子,臉上還掛著兩行淚水,男子的話讓她暫時止住了哭泣,第一次有人在聽了她的名字後說出了其由來。她的父親楊奉廉生前是私塾先生,對古詩詞頗有偏好,她哥哥的名字來源於魚玄機的《寄劉尚書》,而她的名字源於《詩經》一漢族民歌,雖不懂其意,她卻能一字不漏的背得,心中對眼前的男子多了幾分好奇,輕聲的問道:“您是誰?怎麼沒見過您?”

“我叫簡正北,是新來的先生,負責教授秋家兩位少爺知識。”簡正北溫暖的笑容落在楊婉兮眼裏,心裏頓覺暖暖的,沒那麼難受了:“原來是頤陽的先生,那我稱呼您簡先生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