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尉。”倉慈大步而入,滿臉喜悅,“都清點出來了,四萬三千石!”
屠顧、朱鹽場,降陸、張鹽場,收繳四家鹽場內暗藏的兵甲錢糧無數,現在倉慈報上來的,則是四家鹽場中查抄出來的存鹽。
存鹽四萬三千石,根據事先了解的鹽場生產和運輸批次,四家鹽場的年產量大概有二十六萬石,加上境內其他一些小鹽場,海鹽縣年產海鹽大致在三十萬石上下。
倉慈道:“之前倉曹張益的賬本果然有假,若是按他賬本,全縣年產鹽隻有五萬石。哼,吳中四姓,其心可誅!”
三十萬石鹽的價值多大?現在五銖錢體係崩潰,無法用錢來衡量,但如果放到過去的物價來算,鹽一石大約是800錢,三十萬石就是2億4千萬錢!
如果說2億4千萬錢比較空洞,那麼可以用當時的物價折算成其他,大麥、粟米、穀的價錢大概是220錢一石,那麼三十萬石鹽折算成糧食,便是109萬石,百萬石糧食啊!一個士兵每月耗糧二石左右(漢代有大石、小石之分,這裏取大石),百萬石糧食足供五萬大軍一年的消耗。
這是糧食,如果折算成戰馬,10萬錢一匹的戰馬已經算是中上等戰馬了,海鹽縣一年的鹽產量,等值2400匹戰馬!當然,戰馬這樣的物資,即使有錢,也買不到這麼多,即使買到手,以後養馬的消耗也會拖死人。
年產鹽三十萬石,也難怪倉慈有些激動了。不過呂蒙聽了,卻是淡然一笑,他在來海鹽前,其實已經對海鹽縣的鹽產量有個大致估計了,此刻自然不會吃驚。前世泡在各種軍史論壇,鹽這種古代戰略物資,自然經常被提及,呂蒙也專門查閱過一些資料。
北鹽瀆、南海鹽,這兩個縣確實是古代產鹽重地,比較起來,又以鹽瀆產量更高。鹽瀆現在隻是一縣,後來改稱鹽城,逐步升格為府、市級別。鹽城的漢代鹽產量,呂蒙沒有數據,但到了元明清,卻有一些具體數據,比如蒙元中葉,整個兩淮鹽區的鹽產量達到每年400萬石,其中鹽城就占了300萬石!
而海鹽縣,因為處於錢江入海口,受到江水長年累月的衝擊,附近鹽分越來越淡,越是往後的朝代,越是減產。清朝時產量隻剩七八萬石,民國時隻剩五六萬石,解放後不到三萬石,直到徹底停產。以此反推,即使把曆朝曆代製鹽技術的進步考慮進去,漢末三國時期海鹽縣年產鹽三十萬石,也是在呂蒙意料之中的數字。
聽著倉慈的彙報,呂蒙平靜自如,旁邊謝旌、徐盛、劉靖卻忍不住鼻息粗重起來,謝旌叫道:“校尉,你鏟除四姓,奪回鹽場,這戰利品是不是留下一部分啊?以後的產鹽量,我們也可以私下……”他倒不是貪財的人,隻是想著,如此高額的鹽利,要是用來武裝自家的軍隊該多好啊,全都上繳給孫策,心裏多少有些不平衡。
呂蒙揮了揮手,攔下謝旌的話頭,道:“元節、文向、孝仁、伯恭,你們和我相處,已經大半年了,元節都有一年了。你們也該清楚,我不是真正的大公無私之人,隻是我看在眼中的,並非眼前的小利,而是長遠的大利。”
謝旌嘟囔一聲:“校尉,鹽不就是大利嗎?”
呂蒙道:“我若長期擔任司鹽校尉,也許過個一兩年,也會貪心起來。但我這個司鹽校尉,包括海鹽長的職務,多則一年,短則數月,即會調任他處,盯著區區數萬石鹽,也沒什麼意義。何況我來此縣,為的便是替孫將軍掌控鹽利,不管我是真無私還是假無私,至少在鹽之一字上,我要做到大公無私。這次繳獲的鹽,要分文不動地解送給孫將軍,之後的產鹽,也當如此。且不說這些,我們來議一議如何應對孫將軍的使者,以及如何防範吳中四姓的反撲?”
“孫將軍要派使者來嗎?來幹什麼?”謝旌、徐盛、倉慈都有些不明白,隻有劉靖想了想,似有所悟。
呂蒙笑道:“我們這次殺的,其他人也就罷了,但顧徽、朱桓兩人,卻是吳中四姓的主要人物,使得矛盾激化。有張昭、張紘在,孫將軍大概不會直接鏟除四姓,既然如此,就要暫時安撫他們,自然會派人來訓斥我。”
劉靖讚歎一聲:“校尉真是洞察一切。”
徐盛卻是怒道:“我們雖然殺得多了些,但也是為公事而非私利,孫將軍怎麼可以遣使斥責?”
“無妨,想來隻是表麵訓斥。再說,我這次過於粗暴,之前在丹陽郡,也是擅自動兵,孫將軍作為主公,適當地敲打我一下也是常理。”呂蒙敲了敲桌案,道:“不如這樣吧,等使者訓斥過後,便讓鮮於丹領數百人,押送這四萬三千石鹽,陪使者一起回吳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