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派人來訓斥我,我卻大公無私地把鹽一分不少地送來,孫策會作何想法?內疚、感動、獎賞……呂蒙忍不住露出笑意,又道:“不管那使者了,我們這邊倒是要加強一下戒備,以防吳中四姓的反撲。”
不但殺了四姓的重要人物,更搶奪了如此暴利的鹽場,等於斬斷四姓的一臂,呂蒙可不覺得對方會逆來順受,心甘情願地咽下這口氣。
謝旌道:“校尉但請放心,我們在各個方向,都已經散布斥候,有什麼風吹草動,會第一時間察覺。吳中四姓不來則罷,如果來了,讓他們有來無回!”
徐盛則說:“吳郡大局已定,吳中四姓想來不會和我們明著爭鬥,定然是暗中行什麼詭計。昨日我們查抄鹽場,看沿途情形,如果他們從海上來,海岸邊能靠岸停泊的地方不少,隻要是小規模,又是趁夜,我們的斥候未必能察覺。”
劉靖皺起眉頭,道:“我軍有三千精銳,敵人根本無法動搖我們的根本。以我想來,應當是在鹽場上動手腳,難道會暗中聯絡,鼓動鹽丁鹽戶消極辦事?”
呂蒙道:“若是如此,我當行誅連事。頒布法令,按往日產量,每月產鹽達不到往日九成者,月屠百人,連續兩月達不到的,屠五百,連續三月達不到的,盡屠之!”鹽丁鹽戶,或許是吳中四姓數代家仆,但在屠刀麵前,呂蒙不怕他們不努力。
督郵很快抵達,很快離開,但出乎呂蒙的預料,一直等了十多日,也不見吳中四姓有什麼反擊,四個大鹽場的煮鹽工作也沒有絲毫的拖拉。
這日晚上,原屬陸家的鹽場之內,陸議召集了最後一次密議。他在十日前便已經抵達,萬事俱備,隻欠東風,直至今晚……
正麵對抗呂蒙三千精銳,是不現實的;消極怠工,同樣不行,呂蒙新頒布的法令已經貼在了每一個鹽場的四周。陸遜隻有一個方法,唯一的方法:釜底抽薪!
這個時代的製鹽方法是煮鹽,需要消耗大量的幹草。每一個鹽場,除了製鹽作坊之外,都轄有一望無際的草場。海鹽縣每年三十萬石的產鹽,要消耗數百萬捆的幹草。每年秋季,正是草場最茂盛的時候,再過個把月,就是收割之時。隻要將草場燒去大半,即使明年複生,至少也能讓煮鹽停滯半年時間。既然孫策奪取了鹽場,就該知道鹽場一年的暴利,如此損失,會不會遷怒呂蒙?陸議心中隱隱有著期待。
火種、火油、人手,陸議在這十日內全部準備妥當,今晚的氣候、風向、風力,滿足了最後一個條件,一旦起火,定能成為燎原之勢!
“火計的步驟全都沒問題了。”陸議再次推算了一遍,“事後的撤退,也不會有問題。一旦火起,呂蒙定然全力救火,我們有足夠的時間撤到海邊。”海邊隱秘的蘆葦蕩中,有快船接應。
算來算去,萬無一失,陸議臉色肅然,揮手道:“按計行事。”
“諾。”家族精銳低聲應命,立刻奔行而出。隻有一個老成心腹,勸說道:“公子,有家將忠仆,此事定能成功,公子還是先行離開,回船上去吧。”
陸遜一臉肅穆:“呂蒙此獠,殘暴無道,屠殺我們如此多人,我一定要親眼見到火起,見到呂蒙慌亂不安地救火,但願這場大火,能讓他在孫策軍中失勢。這次隻是給呂蒙一個教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給我十年時間,我當在孫策軍中升遷至高位,若是將來呂蒙歸到我屬下,哼……忠叔不用擔心,計劃萬無一失。”
半夜時分,縣廷後院忽然嘈雜起來,呂蒙驚醒,迅速披甲拔刀,出了房門,正遇上親兵屯屯長戈定:“校尉,大事不好,大火……”
無需戈定說明,呂蒙已經看到,東南方向,整個天空都被映紅。
“好一場大火。”呂蒙喃喃自語,“我怎麼就忘了陸遜呢?這家夥,正是史上有名的縱火犯啊!”
謝旌、徐盛、倉慈、劉靖等人紛紛趕來,大聲叫道:“校尉,那是鹽場草場方向,火勢如此之大,定是有人縱火。”
倉慈建議道:“校尉,請立刻下令大軍救火,沒了幹草,就沒辦法煮鹽啊!”
“煮鹽?”呂蒙嘿然冷笑:“孝仁、伯恭,你們各率百人,驅使本縣百姓,趕去救火。”
各率百人?倉慈、劉靖麵麵相覷,倉慈急道:“這麼大的火勢,還請校尉下令全軍出動……”
“無需如此,這火救與不救並不重要,你們隻是裝裝樣子。”呂蒙道:“鮮於丹、戈定、朱然、樊大將,你們各率兩百人,分赴各大鹽場,彈壓鹽戶,如有反抗,格殺勿論!”
呂蒙三千精銳,在富春三百多,在海鹽縣隻有兩千六百,如此動員了千人,剩下一千六百人,還有謝旌、徐盛兩員大將,難道就在縣城坐視嗎?諸將心中疑惑時,已經聽到了呂蒙的答案:“元節、文向,你們隨我一起,急撲海岸,大軍散開搜索,務必找到賊子行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