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間,呂蒙已經想清楚一切,對方謀略已成,就算急急忙忙救火,又能救得多少?索性不去管它,將第一優先任務定為抓捕縱火者。陸遜今年應當隻有十三歲,行此火計的,未必就是陸遜,但呂蒙還是抱著萬一的希望,萬一真是陸遜呢?
一處高地上,陸議舉目四顧,燎原之火,映照夜空如同白晝,看著遠處人影,聽著隱約有些驚慌的救火之聲,陸議忍不住有些得意,雖是天才睿智,畢竟少年心性,計謀成功,難免有些驕傲。
隻是他的笑容很快僵硬起來,陸議揉了揉眼睛,再仔細看了片刻,終於叫道:“不對,救火者行動散亂,不像精銳大軍,反倒像是平民百姓。呂蒙的大軍呢?為什麼不出動全軍救火……不好,走!”陸議立刻做出決斷,不再觀望,帶著身邊家族護衛,向海岸邊奔去。還沒抵達暗藏船隻處,隻聽奔馬之聲由遠及近,陸議等人趕緊潛伏在一邊蘆葦之中。
在收刮丹陽五縣後,如今呂蒙營中,戰馬已達一百五十匹,輜重駑馬五百多匹,六百多騎呼嘯而至,沿著海岸線四散分開。後麵又有一千步兵急行軍,百餘支火把,如同一條火龍,蜿蜒而來。
“全部散開,五步一崗,以伍為單位,仔細搜索!”幾員將領大聲下令。
搜索了半個多時辰,卻毫無所得,徐盛趕上去說道:“校尉,這邊多有蘆葦蕩,不要說夜中,便是白晝也難以發現敵人啊。”
火把光照之下,呂蒙臉色陰沉,考慮鹽場、草場、海岸的距離和方位,現在搜索的這段海岸可能性最大,但也隻是可能而已,如果搜錯方向,今晚也許就徒勞無功了。難道就這樣吃一個大虧?不,他大聲下令:“放火!燒蘆葦蕩!”
一聲令下,持火把者紛紛靠近,就地點燃。又有數百士卒,取出弓矢,折下箭頭,拔了些蘆葦繞在箭杆前端,就著火把點燃,紛紛射向蘆葦蕩。頓時,海岸邊上也燃起大火。
呂蒙舉目四顧,忽聽遠處一夥士卒叫起:“發現敵人!”隻見那邊蘆葦之中,忽然殺出數人。
呂蒙大喝一聲:“全軍勿亂,鎮守沿岸。元節,你帶五十人圍捕那處。”果然,片刻之後,又有另一處蘆葦中闖出數人,“文向,你率五十人圍捕。”
陸議心中叫苦,兩處蘆葦中人,都是陸家忠勇之士,為了吸引呂蒙軍,主動暴露。哪知呂蒙大軍不動,密布海岸線,隻讓部下率少數兵力圍捕。
為什麼呂蒙如此謹慎?為什麼呂蒙不急著救火,反而追到海岸?之前隻覺得算無遺策、萬無一失的陸議,此刻忍不住咬緊牙齒,嘴唇都滲出血絲了,怎麼辦?今日大風,火勢席卷,海灘邊的蘆葦蕩已經迅速燒開了,眼看就要燒到他的藏身處了!遊水?不可能,這可是海邊啊,離他們隱藏船隻的那片蘆葦還有好長一段距離。
“公子。”陸議的忠仆折了一根合用的蘆葦杆,低聲道:“公子,順著蘆葦蕩,從海灘潛行到海中,用這個呼吸,能撐一段時間。”
陸議搖搖頭,沒用的,大風大浪的海,可不是平靜的河塘,正要說話,忽然火光撲麵而來。
嗖嗖嗖……又是數百支火箭,將一片片蘆葦不斷點燃。這次火箭中,有十餘支正射向陸議等人藏身的地方。
“發現敵人!”
“鄧八,你去圍捕。”大軍仍然警戒不動,呂蒙順著那邊著火的蘆葦望了一眼,眼神不由一凝,一個少年身形的人?
“吳碩,你也去,把那個少年抓來。”
吳碩轟然應諾,領命而去,一陣搏殺之後,倒提著一個少年,回到呂蒙身邊。
就著火把,呂蒙仔細打量著被扔在地上,略有些狼狽的少年。好一個翩翩美少年,火光之下,麵如美玉,眼神靈動,即便身處困境,卻仍然有些氣度。雖然還有些稚嫩,但這種氣度,無疑印證了眼前少年的身份。
“陸遜?”呂蒙笑著問道。
陸議打量著呂蒙,這就是那個殘忍好殺的呂蒙?陸遜又是誰?認錯人了?也許可以借助辯才,隱瞞身份,再設法逃走。
“哈哈。”呂蒙搖搖頭:“對對對,不是陸遜,是陸議。哈哈哈哈,我可是很期待我們的會麵呢,隻不過沒想到是這樣的見麵。陸議陸伯言,初次見麵,我是呂蒙呂子明!”
陸議一顆心頓時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