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孤注擲溫柔1(1 / 2)

引子 春風且莫定,吹向玉階飛

“父親說,若在平時,這樣的事無非是拿些錢去,交了保釋金便能領人出來。隻是這次牽涉到虞總長遇刺的案子,虞家不鬆口,旁人也不好幹預,又隔著幾層人事,他很難說上話,”歐陽怡一麵說一麵把手輕輕擱在顧婉凝膝頭,想盡力叫她安心,“父親的意思是讓你不要太擔心,耐著性子等一等。過些日子,事情平息下來,應該就會放人的。”

“我明白。隻是已經一個多月了,旭明還是個孩子,待在那種地方 ……” 顧婉凝想到半個月前,她到積水橋監獄去探旭明的情景,一時無語。

歐陽怡連忙拍拍她的手:“安琪說已經請陳伯伯打了招呼,不會有人為難他的。”

正說著,忽然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傳來,一個曼妙的茜色身影閃了進來:“又下雨了,今年春天怎麼這樣冷?快給我一杯熱咖啡喝。怎麼寶笙還沒來嗎?她那個大姐可真是讓人受不了,你們說是不是?”又嬌又脆的聲音串珠般潑灑在了歐陽怡和顧婉凝中間。

“安琪,你讓我們答你哪一句呢?”歐陽怡笑道,“寶笙又被她家裏攛掇去應酬了。”

陳安琪剛一落座,已經有傭人過來倒了咖啡端給她,她卻一擺手:“出去!出去!我們要說話,你快出去!”

見傭人退了出去,陳安琪大口喝了兩口咖啡,這才開口:“婉凝,你弟弟運氣真是差!”

聽到這一句,顧婉凝霍然起身,臉色煞白。陳安琪見狀一驚,忙不迭地安慰她:“哎呀,你別急,並沒有出什麼變故,隻是我父親說事情太不湊巧,有些棘手罷了。”顧婉凝這才緩了一口氣,苦笑著說:“歐陽伯伯也是這樣講。”

“嗯,學生們請願鬧事也不是一回兩回了,最多拘留兩天申飭一下就罷了,偏這次給刺客混在裏頭。”陳安琪接口道。她是司法部次長陳謹良的獨生女,常常是她們幾個人裏消息最靈通的,“我聽父親說,虞總長傷得不輕,從醫院出來之後一直在淳溪養傷,沒有露過麵。參謀部和陸軍部的事情都委給了虞家四少,旭明的案子如今也落在他手裏。”

“可惜大姐不在,要不然或許能托她請馮夫人幫幫忙。”歐陽怡道,她姐姐歐陽忱在江寧女界頗有名氣,前些日子剛剛接任了江寧紅十字會的總幹事,眼下正率隊在淮陽救助災民。而歐陽怡所說的馮夫人,則是銀行家馮廣勳的妻子,閨名虞若槿,正是此番遇刺的參謀部總長虞靖遠的長女。其實,姐姐能不能幫得上忙歐陽怡也沒半分把握,隻是想借此安慰一下婉凝。

“所以我說旭明運氣不好!”陳安琪搶著說,“這個虞四少之前一直在德國留洋,前兩年一回國就被派到了鄴南,後來又去了舊京,碰上虞總長遇刺,才趕回江寧來主事,我認識的人裏竟沒有一個和他熟的。父親最近倒和他見過兩麵,說是人很冷,處事又極辣手,人還在路上,就把二十七軍的廖軍長下了獄,到江寧的當天晚上一連槍斃了參謀部的兩個高參 ……”

直白生硬的“槍斃”兩個字從陳安琪嘴裏吐出來,讓顧婉凝和歐陽怡心裏都是一顫,本來頗為溫暖的小客廳裏無端生出一絲寒意。

“婉凝,你弟弟的事我和父親說了幾次,他實在無從插手。一來這個案子已經不由司法部管轄,二來眼下時局複雜,誰都不好在這個時候 ……所以旭明的事 ……真是抱歉!”陳安琪一向快人快語,此時卻吞吞吐吐起來。當初她一聽說顧旭明因為上街請願被捕,拍著胸脯跟婉凝保證,立刻就去請她父親幫忙放人。本以為隻是一句話的事情,沒想到成了現在這樣一個局麵,今天出門時她父親的話還言猶在耳:“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讓我為一個毛孩子去得罪虞家?”

“你千萬別這麼說,”顧婉凝道,“已經很麻煩你和歐陽了。” 她心下明了,旭明撞進這樣千頭萬緒的大案裏,此時此刻,縱然於自己而言是天大的事情,擺到這些軍政要員麵前,亦隻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唉,之前三番五次來約你的那個馮廣瀾,你要是敷衍他一下,興許這回倒能幫得上忙,”陳安琪道,“他哥哥就是馮廣勳,可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