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正在喝酒,店家殷勤地又送上來一壇,還有兩道小菜,白的是藕,撒上蒜末麻油,正好下酒。
這時離楚末北胡亂華不過百年,血跡雖然早已幹涸,但是那些淒慘悲壯的故事卻代代相傳,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也是深入人心,因此酒肆老板看著林夕出手擰斷了倭人的手腕,心中也是解氣。
林夕也不客套,自斟自飲,正沉醉時,一個黑臉漢子默默站到了他的麵前。
“這位兄弟,我家主人見你剛才出手教訓了大言不慚的蠻夷,心中頗為敬佩,想與小兄弟共飲幾杯,還請賞光。”
林夕抬頭看了一眼這黑臉漢子,麵目普通,與農夫無異,隻是身上氣息凝重,定是高手,正好他自飲無聊,便點了點頭。
黑臉漢子見他同意,便對著酒肆掌櫃喊了聲:“店家,這位小兄弟的酒菜錢算在我們頭上。”說完伸手一引,在前麵領著林夕上了樓。
樓上與樓下大不相同,上麵都是雅閣,窗格臨湖,更是掛著些字畫,清雅別致。
才上了樓,華服男子已經在上麵等候,見了林夕先拱了拱手,說道:“小兄弟好身手啊。”
林夕回了禮,進了雅閣,那黑臉漢子負手而立,站在門前。林夕不知底細,但也知道這華服男子身份不同尋常,穿戴講究他是看不出來的,但身邊的護衛卻是高手無疑,能用這樣的人做護衛,定然是非富即貴。
華服男子才要客套一陣,林夕卻不管那麼多,直接在客位上坐下,華服男子也不見怪,嘿然一笑,也自坐下。
桌上都是些清淡菜肴,華服男子又叫店家整治些酒菜,與林夕說了幾句閑話。
“不知小兄弟高姓大名?在哪裏高就?”
“在下林夕。雙木林,初昏夕。荊州人士,白身。”
“在下武莽,字君臣。”華服男子說到這裏,林夕驚異地看著他,反問了一句:“可是詩滿長安的武君臣?”
武莽點了點頭,林夕嘿嘿一笑道:“久仰大名啊。”
他這倒不是客套,之前在陳府做奴仆,兩耳不聞牆外事,自然是沒聽過這個人的。隻是後來他獨身前往汨羅江,在酒肆市井中卻是沒少聽過這個名字。
傳言此人大才,乃是當朝太後的侄兒,算是皇親國戚,小小年紀便詩名在外,十八歲那年正值大考,無數儒生學子齊聚長安,他一天成詩百首,填詞數闕,直叫無數自詡風流的才子自慚形穢,隱隱成了青年學子的翹首。
隻是林夕雖然讀過幾年詩書,卻不是那些整日填詞作賦的公子,雖然有些驚訝,卻沒有太多崇拜。
武莽見林夕沒有太多驚訝,心中也不以為意,在他看來那些詩詞不過是贏取名聲的手段,有人喜歡詩詞,有人卻並不喜歡,顯然,對麵的這個年輕人似乎不是很喜歡。
林夕摸了摸下巴,又問了一句:“武兄,雖然我不懂填詞作賦,但是小時候也讀過幾年詩書,你的詩詞是極好的,可是我就是不懂為什麼你的詩詞時而狂放不羈,時而哀婉幽雅,時而又憂國憂民?”
武莽喝了杯酒,哈哈一笑道:“嗨,狂放不羈那就是喝醉了吹牛逼,哀婉幽雅那是為了勾搭勾搭京中女子,至於憂國憂民,怕才是我的本性流露吧……”
林夕知道對方是在說笑,才要說點什麼,那黑臉漢子附在武莽的耳邊輕輕說道:“大人,新羅的遣唐使到了。”
林夕急忙起身,說道:“既然有事,那我先走了。”
武莽擺了擺手道:“不必,這裏不是京城,也不是鴻臚寺,無非就是私人見麵,也就一會兒的功夫,他們走了咱倆再慢慢聊。”
林夕點點頭,坐在一邊自斟自飲,不多時一個中年人走了進來,先衝著武莽行了一禮。
“不必客套,坐吧。”
分了賓主坐下後,那中年人看了林夕一眼,卻沒敢問什麼,正好店家叫人送來點心,卻是幾個肉粽,竹葉包裹,小巧玲瓏。
“樸兄可知這粽子來曆?”武莽用筷子夾起一個肉粽,忽然問了一句。
“武大人說笑了,我雖然愚笨,卻也讀過些詩書,這粽子乃是為了紀念屈大夫投身汨羅江。後來霸王安定天下,立國號為楚,將屈大夫立廟祭祀,屈大夫若是泉下有知,也可瞑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