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通過和談結束戰爭,尤其是在實力相當,勝負未卜的情況下,就更需要有強大的軍事實力做後盾,這樣和談才會主動,才能成功。但是明神宗在主和派的策動下,不僅同意封貢(明神宗隻同意封,不允許貢),而且在和談尚未進行,日軍仍然盤據在朝鮮南部的情況下,就盲目諭令撤回明軍主力(隻留二萬一千人在朝鮮駐守)。這種做法,不僅使和談失去後盾,變得軟弱無力,且使日軍更加傲慢無理。果然,就在萬曆二十一年(1593年)六月,明軍開始撤軍的時候,沈維敬立即就引日本使臣小西飛和彈守,率三千日軍前來“和談”。與此同時,日軍隨之又犯鹹安、晉州,進逼全羅。而兵部尚書石星,對於這種以武脅貢以貢掩戰的挑釁行為,不僅不加揭露抵製,反而令沈維敬再返回釜山,敦促豐臣秀吉向明朝上謝表。石星認為,隻戰,“弁中矢且盡”,卻仍然不能衝出重圍。日軍見李如鬆墜入陷阱,且坐騎已經受傷,便亂箭齊發。幸虧裨將李有升砍死數敵,以身蔽箭,才使李如鬆得免。但李有升卻被日軍饒鉤拌倒,死於亂刀之下。另外三員戰將,李如柏,李如梅,李寧、見李如鬆勢危,也急忙從左、右夾攻。待李如梅射死日軍首領以後,才將李如鬆救出重圍。不久。楊元也率大軍前來增援。日軍取勝無望,隻得退回王京固守。王京四周全是稻田。此時已是冰解泥深,又恰值天降大雨,使明軍“騎不得騁”、銳氣頓挫。而日軍卻依山麵水,步步為營,鳥銃、火器不時冷發。對此,明軍一籌莫展,隻得再退回開城。
早在萬曆二十年(1592年)七月,遊擊將軍史儒,張國忠等所率領的入朝先頭部隊被日軍消滅以後,當時就引起了朝廷內部的極大震驚。尤其是兵部尚書石星更為恐慌萬狀。怯懦之下,他妄想通過和談,勸阻日軍退出朝鮮。於是,在他的力主之下,派遣沈維敬到日本軍營前去探詢摸底。沈維敬本來是個見利忘義的無賴奸人。當他到了日方以後,由於接受了日軍的重賄,馬上就與日軍將領行長勾結在一起。這樣,石星的意圖不僅沒有達到,反而使沈維敬成了日軍安插在明軍內部的奸細。結果,給抗倭援朝造成了極大的損失。
日本在平壤,開城失利以後,緊接著屯積在龍山的軍糧又全部被李如鬆偷襲燒光。後來在碧蹄館伏擊戰中,雖然獲得了勝利,但隻是重創了少部分明軍。而明軍的後繼部隊,卻仍然向朝鮮南部大舉進發。日軍懾於明軍的氣勢,又加上兵力不足,糧餉不繼,自料侵朝戰爭現時難於取勝。為了做到“以退為進”,贏得喘息時間,準備再發動第二次侵犯,一方麵,放出沈維敬,命他向明朝謊奏,說日軍願意停戰求和,向明朝納貢稱臣。另一方麵,為了進一步麻痹明軍,表示求和的真正“誠意”,於萬曆二十一年(1593年)四月十八日,將難於固守的王京主動放棄,向南撤退。日軍撤退以後,李如鬆和宋應昌結隊入城。因此,王京不戰而得。
碧蹄館失利以後,朝廷內部頓時形成了主和與主戰兩個派別。以內閣首輔王錫爵為首的內閣和兵部尚書石星,經略宋應昌等掌政,掌兵者,都主張對日封貢講和。他們的理由有三條。一是害怕承擔戰爭責任,“持重自保”。在一般情況下,明朝對征戰將官“有功必賞,有罪必罰”十分嚴格。碧蹄館失利以後,經略宋應昌心恢意冷,對抗倭援朝能否取得勝利已經失去了信心。因為害怕將來承擔失敗責任,妄想通過和談結束援朝戰爭。這種思想正如浙江巡按禦使彭應參所分析的:“碧蹄一戰,我軍長驅之勢已阻。倭奴請貢之詞愈傲。而經略(宋應昌)代求之說愈堅。”“經略以師出異城,久無戰功,陰許通貢,速得倭奴歸巢,”以便“歸朝敘功耳。”兵科給事中侯慶遠也說:“碧蹄之役,因敗而怠、持重自保。”二是糧餉不繼,軍無鬥誌。七萬大軍遠出異國,不僅糧餉供應不上,且又受到瘟疫,疾病和死傷的嚴重威脅。因此士兵厭戰、軍心不穩,使掌兵者難以統馭。山東巡撫周維翰,曾對前線士兵的疾苦狀況做過詳實的調查。後來他上奏說:“臣奉命馳過鴨綠江前詣平壤,諮諏軍情,頗得梗概。”“濕暑交侵,瘟疫大作,亡歿多人,軍中泣聲震野。一經物故,屍輒燒焚。諸軍悲且怨。”“即今途中,臣所目擊枕藉道旁者,氣息奄奄;傴僂而行者,臒然鬼麵,尚可為行伍乎?”所以“軍士戰鬥之心漸弛。”“有久難再羈之情。”因此,這種“病勢已迫,不可滯留”、戰鬥力極弱的隊伍,必然要影響要謝表一上,就等於和談“成功”,戰事馬上就可以結束。從這些舉動可以看出,石星已由原來的主和派進而又墮落成了投降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