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的眼淚在飛03(3 / 3)

“本少爺回來了,怎麼沒人迎接呀!”肖可軍笑嗬嗬的跑進了院子裏。

“少爺回來了!少爺回來了!”窗戶上停歇著一隻鸚鵡學著人語叫嚷著呼拉了幾下翅膀。

“誰讓你歡迎了?自作多情的家夥。”肖可軍不屑的瞟了鸚鵡一眼跑進客廳,“爸、媽……”客廳裏沒有一個人的影子。

“哦!我的寶貝孫子回來了,想死奶奶了。”“嘩啦啦”的水聲被管住了,奶奶解開身上的圍裙走出廚房,摟住了肖可軍。

“奶奶,我都多大了,你還這樣?”肖可軍掙脫奶奶的懷抱,有點尷尬。

“可軍長大了,知道害羞了。”奶奶臉上露出了*般的笑容,嘴裏隻有兩顆牙齒在執著的堅守崗位。

“乖孫子,看你爸媽給你買什麼了?”爺爺提著一大包“寶貝”走進客廳慈祥的笑著。

“康尼牌照相機,還有單詞王……哇!好多呀!”肖可軍一把搶過挎包,手足舞蹈般的翻看著。

爺爺嘴巴上似乎抹了蜂蜜,笑的合不攏了。

“爺爺,爸媽是不是回來了?”肖可軍像個科學家樣審視著照相機,不停的翻轉卻怎麼也打不開。

“晚上一定回來,爸媽說話能不算數嗎?”爺爺說著去廚房開始洗菜。

“每次都這樣,騙人。”照相機被重重的摔到了茶幾上。

肖可軍心煩的打開冰箱,拿出飲料一屁股坐在能彈起三尺高的舒適沙發上,抓起遙控器按下了“開機”鍵,34英寸大屏幕彩電的紅色指示燈閃了幾下,怎麼沒一個頻道如意的?遙控器似乎快被按的缺胳膊斷腿了,一股莫名的傷感衝擊著肖可軍的心頭。

“困惑”一詞是什麼意思?

肖可軍絞盡腦汁般的思考著。

“老頭子,要不我們先吃,振華可能在外邊吃了。”奶奶邊洗手邊說。

“可軍可能早餓了,那就開飯吧。”爺爺去廚房端菜。

餐桌上的美味佳肴確實豐盛,被村裏人稱為“村首富”的家庭的確不一般。

“吃紅燒魚,可軍,你最愛吃的。”奶奶夾了一塊魚放進肖可軍碗裏。

“奶奶,爸媽是不是不回來了?”口裏的飯菜無法下咽,一時語塞的奶奶滿臉無辜的看著肖可軍,踩了踩爺爺的腳尖兒。

“可軍,是這樣的。”爺爺放下手裏的筷子,“下午你媽媽打來電話說,爸爸去上海出差了,公司裏媽媽一個人很忙,根本走不開……”滿臉茫然的爺爺話沒有說完似乎還想說什麼,可是又咽了下去。

筷子夾住的菜停在空氣裏不動,嘴裏的佳肴卡住了嗓子,肖可軍呆若木雞般無神的望著窗外暮色籠罩的緊閉的大門,有一種說不出的酸楚感堵滿心房。

“多吃點,吃飽了就不想爸媽了。”奶奶喋喋不休的說著,又給肖可軍碗裏夾了許多菜。

“我吃飽了,去寫作業了。”肖可軍放下碗筷跑進了房間裏,心裏酸酸的。

“砰”的一聲,門重重的關上了,震的爺爺奶奶一愣。

“嘩啦”一下子,肖可軍抽開抽屜,拿出一本發黃破舊寫了一大半兒的筆記本。

翻開筆記本,握緊的手指關節發白,字透力背的灑灑寫著。

5月23日晴

今天回到家裏,爸媽還沒有回來,總是感覺家裏缺少點兒什麼,到底是缺少什麼了?自己也搞不清楚,隻是心裏空落落的。

爸媽離開後的第37天

“啪”一滴淚水順著鋼筆筒滑落到筆記本上,淚痕不斷的擴散開來。

拐彎抹角瞎折騰一陣子才“殺”進院子裏,一直沒忘記的提醒著但還是一不小心絆到了一柱輕煙升起的香。

“啪”陪伴了父親度過風雨六個春秋的像“傳家之寶”樣傳給我的破車子被我麻利的紮在院中,順手牽養般的取下懸掛在前車把上母親用零星的碎花布七拚八湊挑燈夜戰縫補的帶著母子情的書包,快步走向屋裏。

瘦的跟一根筋似的軀體,原本帥氣的毛發經過一個冬日的摧殘快脫落光了的“來財兒”跑了過來,嗅了嗅我的褲腿,搖頭擺尾的上竄下跳想和我接吻。

“吱”的一聲門開了,似乎是彈簧的彈力所致,清脆有力。

“哥,你回來了。”妹妹接過我手中的書包,眼角眉梢都是一籌莫展。

“嗯”我走進家門,機靈的“來財兒”搶先一步鑽進門縫裏。

父親蹲在牆角的一堆破瓦上,眉頭緊鎖,一口接一口的似乎不喘氣樣抽著寧舍一頓飯,也要抽的旱煙,咋一看比我上次回家蒼老了許多。

屋子裏煙霧彌漫,嗆的我不停的咳嗽。

家裏像“古董”一樣的手一摸就留下五個深深的指頭痕跡的陳舊擺設依舊原封不動。一隻據家史記載有五年曆史的老母雞眨著機靈靈的小眼睛蜷縮窩裏孕育新的生命,灌風漏雨的殘牆上懸掛著父母天天三叩九拜擦洗,固執的相信能保佑我上大學的觀音像,廚房裏是冷鍋秋煙兒。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讓人窒息的寂靜。

“兔崽子,你把香弄倒了是想要你媽的命呀!”

父親推開門一陣大發雷霆的怒吼,蹣跚的跑向院子裏。

妹妹走進廚房,洗菜做飯。

“玉梅,爹咋了?”我盤問著。

“媽病了,四處求醫也看不好,聽鄰居說可能撞了鬼神,爹就燒了紙錢和香。”瞬間,淚水無聲的滑過妹妹的臉頰低滴落到水盆裏。

母親像一顆枯萎的大樹躺在像位風燭殘年老人樣的斷了一條腿的破木床上,臉色如白紙般刷白,毫無血色,嘴唇幹裂出道道血口子,絲絲白發已漸漸稀少,不停的呻吟著。

“媽,你怎了?”我跑進房間偎依在母親床前。

“誌根回來了。”母親強撐著身子坐起來,捂著嘴止不住的咳嗽, “沒事,隻是感冒了。”鮮血順著手指縫隙間流了出來。

猛然間,我的心裏陣陣發酸,雙眼裏早已深埋著淚水。

晚飯後,我準備做功課。

翻開物理書時“嘩啦”一下子滑落出兩張嶄新的百元鈔票。

鈔票上寫著一段娟秀的字跡:

“你我之間的友誼並不是用金錢衡量的,知道你很需要生活費,請接受吧。”

望著窗外暮色籠罩的村莊,神秘,我的雙眼一下子模糊了。

一片朦朧中,我似乎又看見了那個夕陽下奔跑的少女身影,我甜甜的笑了。

“啪”一滴滾燙的熱淚砸向了鈔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