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的眼淚在飛05(3 / 3)

“要不下午放學後去他家裏找一下?”吳兵摸了臉上一把汗水。

肖可軍已經打起了呼嚕,嘴角流出了口水。

“聽見沒?到時候你當向導,帶路?”吳兵擁了擁肖可軍的大腦袋,有點惱火。

“知道了,大哥!”肖可軍抬起頭有氣無力的說了一句,然後又趴下打起呼嚕來。

整個下午,吳兵都望著窗外發呆,心中是異常不安,默默的祈禱時間飛快的流逝,等待著下課。

方思旋似乎是度日如年,魂不守舍。

學生們都拿著飯盒陸續的去食堂打飯。

肖可軍和吳兵早就饑腸轆轆,但他們顧不上這些,飛快的朝校門口走去。

方思旋爬在二樓走廊欄杆上望著他們的背影出神。

“吳兵,你們是去找張誌根嗎?”方思旋衝他們招招手。

“是的。”吳兵回頭微笑的說。

“等等我,我也去。”方思旋匆忙的跑下樓,臉上洋溢著甜蜜的笑容。

落日的餘暉照耀著三個人的背影,照射著三個人行色匆匆的步伐,照耀著三個人不安的心。

一路上三個人沒有過多的語言,心中隻有一個期待,盡快找到張誌根。

不知不覺走到了村口,隱隱約約的看見一座矮小的土屋。

“那就是張誌根的家。”肖可軍指著夕陽下的小土屋說。

“不會吧?好破落!”方思旋有些驚訝。

“是的,他們家是村裏的貧困戶。”肖可軍心中有點酸楚。

“快點走吧,可能張誌根呆在家裏了。”吳兵催促著。

三個人加快了步伐。

走到院子裏時,一陣惡心的糞味撲鼻而來,方思旋胃裏陣陣的泛酸,捂著嘴差點嘔吐了。

“汪汪……”突然牆角竄出一條狗張牙舞爪的狂叫著三個陌生人。

“啊!救命呀!”方思旋嚇的趕快躲到肖可軍的身後。

“沒事,別怕!”肖可軍揀起地上一根棍子怒眼瞪著那條狗,狗就像個受驚嚇的孩子樣乖乖的臥在牆角。

“門怎麼鎖著?”吳兵自言自語的說。

方思旋望著那扇緊閉的大門,心中顯的很失望。

“張誌根的爸媽可能還在山坡上幹活。”肖可軍猜測道。

“那我們在這裏等一下。”吳兵說著就坐到牆角一塊被雨水衝洗幹淨的石頭上。

“也好。”肖可軍找了一塊磚頭遞給方思旋,自己蹲在地上。

“謝謝!”方思旋掏出一張手帕紙放在磚頭上麵坐下。

等了大約半小時左右,張誌根的家人還是不見蹤影。

三個人隻好硬著頭皮失望的往回走。

路過村口時,迎麵走來一個大叔,肩上扛著出頭,看來是勞累了一天收工了。

“叔叔,請問張誌根的家人去那裏了?”肖可軍笑嘻嘻的說,有點傻頭傻腦的。

“你不是西溝老肖家的大孫子嗎?”大叔驚喜的說。

“是呀!大叔你是?”肖可軍抓抓腦袋怎麼也想不起來。

“我是誌根的父親,你們是?”大叔有些疑惑。

“我們是張誌根的同學,大叔。”方思旋感覺像見到救星樣高興的說。

“大叔,張誌根在家嗎?”吳兵趕緊的說道。

“誌根不是在學校嗎?”大叔放下肩上鋤頭,一臉的詫異。

“沒有呀!都好多天沒有去學校了?”肖可軍說完張著大嘴巴愣著,感覺到自己多嘴了。

“兔崽子,真他媽的讓人操心。這可怎麼辦?”大叔扔掉鋤頭著急的亂蹦亂跳。

“大叔。張誌根到底怎麼了?”方思旋揀起躺在地上的鋤頭。

“他媽媽,他媽媽前不久去世了。”大叔蹲在地上,左手撫摸著額頭,心裏發酸。

“什麼?他媽媽去死了。”吳兵和肖可軍一陣驚訝,心裏一下子像塞了一塊寒冰樣,涼透了。

方思旋猛然間流下了淚水。

“大叔,不要太難過了,日子會慢慢好的。”吳兵蹲下身子,拍一拍大叔的肩頭。

“這孩子從小就倔強,可能他媽媽去死了,他受不了打擊……”大叔心酸的說著,輕輕的吐著煙霧。

“他會不會去親戚家了?”肖可軍說。

“有可能,我去他二姑家看看。”大叔扛起鋤頭就往東邊跑。

“我們去街上找一找吧。”吳兵說。

“走吧,方思旋。”肖可軍叫喊著正望著天空發呆的方思旋。

方思旋回頭擦幹眼淚跟上步子。

夕陽快要躲進西山的盡頭。

轉了三條繁華的街道,張誌根的一點蛛絲馬跡都沒發現,三個人隻好滿臉沮喪的回校。

走到校門口,方思旋突然回頭望著霓虹燈點綴下若隱若現的街道淚水就嘩嘩的流淌。

“張誌根,難道你像空氣一樣人間蒸發了嗎?”

車輛川流不息,人群熙熙攘攘,“喇叭聲、吆喝聲……”聲聲奏響了一首激情勁爆的搖滾歌曲。喧鬧的城市淹沒了我小小的身影,但是淹沒不了我的悲傷,淹沒不了我的孤獨,淹沒不了我……

我像風一樣孤單一人漫無目的毫無方向的飄在大街上。神情恍惚,步伐踉蹌,上衣鈕扣扣的七上八下,腰帶係的鬆不拉及,穿著破亂不堪的球鞋,頭發亂遭遭的像雞窩一樣。路上行人匆匆過,有為事業打拚的,有為愛情奔波的,如今我對每個人來說,隻不過是個脫胎換骨的陌生人,有誰會在乎我?有誰能夠了解一個十七歲的半大小子的“三千煩惱絲”一不小心脫落了多少?

沉重的打擊,難以啟齒的痛苦,摧殘著我的幼小心靈,稍不留神的把我腐蝕成了一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孬種樣子。

本來自控能力就差的我再加上如此雪上加霜的封凍,逼迫我無法控製情感和行為,一不小心就接觸到了與十七歲年齡不相吻合的催化劑。

老天爺幸虧沒有完全瞎眼,還是讓我的理智有點清醒。我明明知道破了個大窟窿的口袋裏沒有半文錢財,空空如也。但我仍倔強的走進了那家“千杯驛站”酒店,獨自灌著悶酒,灌著一肚子的痛苦,灌著一肚子的孤獨,灌著一肚子的悲傷,灌著一肚子的絕望。

酒是辣的,是苦澀的,是讓我的精神不得不步入麻木狀態的“海洛因”,是克星。酒曾經不是我的朋友,我沒有感覺到她是個好東西,與她無緣。往日我是滴酒不沾,聞到酒就胃裏泛酸,嚴重的時候就逃之夭夭。有誰會想到這個讓人喜歡又令人厭惡的消費品如今卻成了我的知己,我的密友。就像煙是父親最好的夥伴一樣,酒是我肚子裏的蛔蟲,是如此的理解我苦不堪言、痛不欲生的心情。我真想仰天淒涼的長吼一聲“酒,我愛你!”

“媽媽,我要吃魚翅?”酒店裏一個小女孩抓住媽媽的衣角叫喊著,那倔起的小嘴巴,俊俏可愛。

“媽媽,我可以向誰叫媽媽了?”小女孩的稚嫩聲音一次次的鑽進耳膜裏,我那顆脆弱的心似乎又受到了撞擊,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樣止不住往下流。

餐桌上擺著讓我唾液三尺的生猛海鮮,可是現在對我來說沒有半點食欲。我一口接一口的灌著酒,忘記了酒的辣,酒的苦澀,感覺酒就像白開水樣無味。原以為酒能麻醉自己忘記痛苦,忘記煩惱,然而我處心積慮設計的計劃全化為泡影,就好像流血的傷口被別人撒了一把鹹度很濃的鹽一樣,心裏更加疼痛。

我臉上掛著淚水出神的望著酒店外,濃濃夜色包圍著城市,大街小巷已是萬家燈火通明,也許每個人都在享受家的溫馨。我的家在那裏?溫馨在什麼角落裏?我無法找到,隻有孤獨相伴,悲痛塞滿我的心房,酒裝滿我泛酸的胃裏。

我猛的灌了一口63%高度白酒,酒滲出了嘴角流到了頸部然後又飛流直下的衝刷著我的胸膛,瞬間一種火辣辣的感覺流到全身每一個部位。“砰”的一聲酒瓶被我重重的扔在餐桌上,又不小心的滾落到地上瞬間爆炸的支離破碎。

“刷”一下子酒店裏所有的顧客,女老板都齊刷刷的目瞪口呆的看著我,流露出驚訝、憤怒。

“媽,媽……你在那裏?”

我的淚水就啪啪的砸向那一堆酒瓶碎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