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上）
最後一個麵帶笑容的西裝老人家邁著方步，緩緩而來，精神矍鑠的臉上，眼鏡背後堆著笑，卻笑得像是深淵之底，深不可測：“馨馨你好，我可以這樣叫你吧？“
不知是不是錯覺，阮馨覺得，他眼睛的餘光一直盯著自己的胸部。
那老人又好像懂得讀心術似的，霎時將目光投到她的簡曆上，一時間，她不知道，究竟是她錯了，還是壓根沒有發生。
阮馨遲疑了一下，暫且點頭。
“嗯。”
“看得出，你的基礎還不錯，我們相信你能做好事情，但是，你沒有相關經驗，這個要求可不算低。”老人家慢條斯理地笑說，“不算低”三個字語氣分外有重量。
阮馨抬頭打量著老人家：筆挺的西裝質地優良，白條紋襯衣熨燙得一絲不苟，鏡架上的老鷹標誌昭示著其造價不菲，鏡片更是寒光閃閃，冰做的似的。
她努力裝出一派泰然，微笑：“我值這個價錢。”
“我們公司是重視人才的，如果你幹得好，自然會得到你想要的價值，我們是半年一加薪，年底雙薪，而且，你這隻是基本工資，我們的每個項目都有獎金，我給你四千，保證每個月不低於五千怎麼樣？”
阮馨不知該如何回答，不語。
“公司是體諒員工的，我們中午提供午餐，晚上加班有十元的餐補，打車費報銷，第二天還可以調休，我認為，我們公司還是有人情味的。”老人家繼續說。
阮馨一時間沒了思想，望著這老人家滿是皺紋的臉，大腦一片空白 。
她不敢回絕。
找工作半個月以來，這是最順利的一次，下一次得到邀請，卻不知道是幾時幾日。
她不敢接受，這個公司總有說不出的感覺，讓她頭皮發麻，心一直繃緊著，繃得像瀕斷的琴弦。
阮馨心道回去一定要和小影商量下，便將太極推了回去：“讓我考慮下。”
“好的，決定之後給最好下周三前我們答複。”老人一字一頓，思路清晰得不像個老人，倒像個精通厚黑學的中年商賈。
“好的。”阮馨微笑。
出於禮貌，阮馨離開時候，特意和眼鏡男打了招呼，眼鏡男送阮馨出門，二十三層的走廊上，剛麵試過自己的其中一位性格型男正在揮著肌肉結實的手臂打羽毛球。
“電梯在那邊。”型男揮舞著球拍，指著18-29樓專用梯説，說完，一球扣殺對方。
“下午三點至三點一刻是我們的休息時間，我們公司的待遇還不錯吧？我們有午飯，加班還能報銷餐飯，過生日公司還給慶祝……”“三好學生”揚眉炫耀著。
阮馨不知該如何回答，隻好微笑，以極致的自信的姿態。終於踏入電梯，臉部肌肉笑到僵硬。
揉著臉，在電梯上，她接到一條短信：“出差了，沒死。”
這棟寫字樓的電梯裏，信號居然是滿格的，這點讓阮馨非常滿意。
撥回去，手機卻溫情提示：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阮馨鬆一口氣，卻不知道，電話那邊正在海嘯地震。
“SHIT!做出這種東西，你是近親結婚的產物？非要我問候羊駝不行？”袁瀚氣得用發抖的手狠砸一記床頭櫃，茶杯的蓋子跌落在地上，粉身碎骨。
施力的大手卻牽動了病患部位，他的手馬上不自覺捂著自己千瘡百孔的胃處。
袁瀚咬唇，將身子重重地倚在雪白的靠墊上。
他蒼白的臉因為激動而滿麵紅光，一雙美目盯著電腦上的設計圖，濃密的睫毛像似乎要噴出三昧真火來似的：“不論你們怎麼發展自己的特點，但是我隻要求一點：思考要有邏輯，做事要用心做。你□的時候也那麼潦草應付嗎？“
端著藥進來的小護士被那嗓門嚇了一跳，站在一旁收拾了杯子，大氣不敢出。
“拜托以後請不要做事的態度懶洋洋，做事的速度是慢羊羊，好不好？”袁瀚戳著筆記本屏幕，修長的手指迅速在屏幕上戳出一道印子。
小護士撲哧一樂，卻被這個火爆病人的下一句怒吼鎮住：“你當公司是幼兒園還是動物園！”
沙啞渾厚的嗓音在整間病房裏回蕩，像龍卷風吹過沙漠，火舞狂沙。
電話那頭的男孩子手一哆嗦，電話跌落在格子間桌上，砸到杯子，水撒的滿桌子都是，卻不敢去收拾，抓起電話柔順地說：“是我的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