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慶堯在雅間裏獨坐,但是此時臉色已然是難看,因為左右無人麵上掛著一絲冷笑,瞬間回望,一股極其逼人的視線便掃向了林菀兒的身上,他原以為不過是個不諳世事的丫頭,卻沒想到,她竟是有如此大的野心,竟然對時政這般感興趣,如果是尋常女子也就罷了,不過是讓人當成笑談,可是,她是文侯的嫡女,是他未來的貴妃!
林菀兒如果知道李慶堯現在的心思,估計她會哭了,若是讓她知道了太子殿下此時的想法,林菀兒一定會立刻跳到李慶堯的麵前,把前後五百年的權謀之數全部擺在他麵前,最好是講講女帝武後,或者是幹淨把慈禧老佛爺那種誰敢讓我一時不高興,我就讓他一輩子不痛快的魄力拿出來,不就是嬌己(妲己)禍國嗎!
隻是,此時林菀兒也感到了一股莫名的不安,左右環望,隻見堂上也就她和趙雨晴兩個人,再就是低著頭走上來的這個秀才罷了。
“二位公子,人小的給您帶來了,您看是不是添個杯子?”
“好。”
林菀兒輕輕點頭,因為做過心理建設,她在樊銘抬頭看過來的時候,並沒有表現出太過的驚訝,隻是桌麵下的手卻是緊緊的攥著,硬生生的讓她逼出了汗。
“先生請坐。”
林菀兒起身,趙雨晴便也跟著林菀兒起了身,隻是趙雨晴隻看了樊銘一眼,然後便挪了視線,又覺得不安,怎麼也坐不下去,便小聲的在林鶯兒的耳邊低語了一句。
“我想去雅意坐坐。”
“嗯。”
林菀兒知道趙雨晴不習慣,也就不勉強,正巧茶博士過來,便又要了一個雅間,讓趙雨晴走開。
林菀兒有點緊張,抿了抿覺得幹澀的唇,故作鎮定的端了茶水,抿了一口以後,才抬了頭,她見樊銘神色不安,這才唇角微微的透了絲笑,簡單卻有些溫柔的親切。
“先生不必拘緊。”
樊銘忐忑的抬起頭,他第一次見到林菀兒,見到了這個在日後影響了一生的女人,甚至至死都放在心裏,縱然日後手握權柄,做過了太多權謀心計,算盡了天下人,手上染了不知多少人的血,他的心裏卻仍有那麼一片寧靜的去處,初午的陽光正暖暖的照著,一個神采明媚的少年人,對他微微露笑,眸若明月,麵帶華彩。
隻是,此時,樊銘隻覺自己坐立不安。
“不知公子找在下是有什麼事?”
“先生不必緊張,前些時日我聽一摸骨的先生說過先生的字不錯,有心想要求一副先生的墨寶,並無它意。”
林菀兒仍舊微笑著,她此時已經定下了神,眼見著眼前這個書生打扮的男子,與她印象裏那個總是意氣飛揚,甚至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男朋友並不相同,隻是那眉眼間的神色卻讓林菀兒心驚的一般無二。
“不知,不知公子要在下寫什麼?”
初入京城的時候,他沒有糊口的本事,在寺裏吃舍來的齋飯能勉強糊口,可是,他住的客棧總是要錢的,所以,樊銘才擺了個攤子給人寫家書,隻是,卻實在沒有賺到錢,反倒是受怕了許多,而且還耽擱了學業,幸好,後來藏玉寺裏知客僧把他帶到了寺裏,前一陣又聽說朝上免了入場的火燭燈油錢,另外還給每個舉子備了一套衣服,雖然市井裏傳言是嚴防夾帶,但對他總是好事。
“不拘什麼。”
林菀兒心裏揣度著,這個坐在她對麵的神色慌亂的男人並不是穿過來的,否則,不會這麼見不了世麵,不過是一家裝修雅致的茶樓罷了,要知道且不說故宮的攝人心魄的恢弘,且說就他們大學裏的不經意的角落裏的古建和那有幾十年的古藤都不是說一般二般的,要知道就連朱自清先生都親筆寫過散文,以做賞心悅目之感。
若是吃過見過,一眼便能看得出來的。
林菀兒心裏雖然已經明了,可是,總是不死心,等到樊銘起身,極恭敬的請她自己拿主意的時候,林菀兒心裏微酸,語氣裏微微的歎了一聲,不經心的說了一句。
“那就麻煩先生抄錄一部《權經》吧。”
這本書是她到這個世界上才看到了,頗有些類似於《厚黑學》,而且是為正人君子們所不齒。
林菀兒不過是想要看樊銘的反應。
樊銘聽了以後,果然眼光微暗,開了口的卻是問林菀兒要多大的尺寸,是要拿在手裏的書冊,還是……
“掛在牆上。”
林菀兒眼中的神色越發的涼了,眼前的人不是一個君子,為了生活已然學會了妥協,這樣的人不是不好,甚至林菀兒可以誇上一句,這是個識時務的書生,沒有讀迂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