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狀元公起來了。”
言笑豔豔的說話間,流雲已經到走到了樊雲翰的麵前。
見樊雲翰還穿著昨日的那襲舊袍,流雲趕緊轉身到房間的櫃子裏拿了新的衣料,嘴裏還極機靈的說道。
“是奴婢的不是了,昨天忘了把備好的裏衣和外衣給狀元爺備好了。”
樊雲翰這時才發現,房間裏靠牆的櫃子裏,裏裏外外的放著幾套的新衣,料子俱都是極精致的樣子。
流雲捧著裏外簇新的新衣到了樊雲翰的麵前,笑道。
“狀元公,奴婢服侍您換衣。”
他們也都有這些嗎?”
指了指流雲手裏捧著的新衣,樊雲翰麵上很冷,臉上的顏色已經有些微怒了。
流雲看在眼裏,還未說話便淺淺的笑了笑,道。
“那幾個世家的公子早有自己家的奴才送了衣服過來,隻是狀元公想是家遠了些,必是沒有備下這個些的,原不是什麼精貴的東西,隻怕狀元公看不過眼。”
說話間,流雲又是暖暖的一笑,大大方方的捧著新衣,微笑著垂手待立。
樊雲翰眉心皺了皺,掃了兩眼新衣,拂了拂手。
“不必換了,我就穿這身,想是世子不會以衣度人的。”
流雲已然明白了眼前這位狀元公的別扭,便不再多說,將那新衣複又放了回去。
轉回身複又問樊雲翰道。
“狀元公是自己在房裏,還是去與其它的舉子一起用早飯?”
樊雲翰略思量了一下才道。
“我先洗漱然後再說。”
洗漱的時候,樊雲翰的臉仍舊是板著的,一應事由他都未用流雲伸手伺候。
樊雲翰此時感覺非常的別扭,即是因為不適應,也是因為不知為何,他總覺得自己雖然是堂堂狀元卻已經被世子府裏的所有人看輕了。
這頓早飯樊雲翰是和其它的二個舉子一起用的,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明白了那些所謂的有身家家世的舉子們的身邊為何要帶上兩三個隨行的小廝。
原是這些小廝是有分工的,有的隻管筆墨的事情,有的隻管吃住,便拿昨天夜裏的事情來說,早飯的時候,他已經瞧出來了那幾個有身家家世的舉子是由自己的小廝伺候著的,而非世子府裏派人伺候。
食不吃味!
很是豐盛的一頓早餐卻是吃得再難受沒有過的,以前在家裏的時候,甚至有時候他也隻能喝上一杯暖水充饑,然後便要讀書,可是,今天麵對著這一桌俱是用上等瓷器盛著的精致早餐,樊雲翰的心裏實在難言。
古書上說,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
原本他不過是以為那些僅是他極不屑一顧的浮世渾濁罷了。
可是,當這幾天的所見所聞撲麵到了他的麵前的時候,當樊雲翰實實在在的看到了權貴的好處了以後,他隻感覺到一股由自心底升起來的恐懼!
那些君子中正,君子在野,安貧樂道的聖人先哲的道理,此時竟是能聽得見聲響般的轟隆隆的在他的心裏正在崩塌;
至到此時,樊雲翰才恍然了明白了,那些以前他所傾慕並且以為標榜自詡的魏晉風骨竟都是自欺以欺人的愚蠢之言。
身為貧家子弟,在這個處處粉金雕碧的王府侯門裏,哪兒會有什麼清高,哪兒有什麼風骨可以讓他自清無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