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續的弓箭射擊,在近距離上射出了數萬隻箭,平均每個馬匪都射出了一壺以上的雕翎箭,這是半天雲在此次行動之前所特意給大家更換的、草原上最好的箭。
當然,這些箭也還是來自於大明。
不得不說的是,雖然極其地看不上大明軍隊的製式弓,但他們的製式箭卻是要比草原上的蒙古人、甚至於蠻族的工匠營所能提供給軍隊的箭要強上許多。
事實上,明軍和蒙古人、以及蠻族人的弓箭,從設計到製作都是完全不同的,彼此也都使不慣對方的長弓,但是箭卻是可以通用的。
至於這種由內廷兵仗局所精心製作的雕翎箭,那更是達到了製式箭的工藝巔峰,即便是蠻族最好的工匠手工製作的、真正采用了大雕翎羽的雕翎箭,也不會比這些其實是采用了“北京鴨”翅膀上雜毛的冒牌貨好上多少了。
在草原上,一根來自於大明的雕翎箭,至少可以換到五根普通的明軍製式箭,如果是蒙古人和蠻族人自己所製作的箭,那就換的更多。
不過,半天雲並不心疼這些雕翎箭,他知道,就在眼前的這個輜重營裏,便足足地有五萬根這樣的雕翎箭,遠遠地超過了他千辛萬苦、花費巨量金銀才弄到手的這些。
之前從輜重營裏所射出的箭中,也已經驗證了半天雲的這個情報:這些一貫窮的要死的募兵們,所射出的,卻竟然全部都是簇新的雕翎箭!
這讓半天雲感到很生氣,非常地生氣,他有一種自己的財產正在被強盜所揮霍般地心痛的感覺。
所以,這些該死的、卑賤的漢狗們,一定是要全都被殺死的!
半天雲眯著眼,冷笑。
但是,對於半天雲而言,輜重營卻是注定將成為他今生最大的一個夢魘。
吳二楞雙手倒舉著長槍,和周圍的人一起撐著頭上已然遍布窟窿的帳篷,在長槍的盡頭,則是纏著他上身的內衣,這麼做卻是為了防止長槍的槍杆直接地捅穿帳篷。
至於外衣、甚至褲子,卻都已經是被脫下來做了泥袋,這雖然是來自於張小滿小旗的命令,但大家對此卻是都沒有什麼不滿意的。
就好比如今大家所處的位置,除那些親衛之外,竟已然是最靠近中軍大帳的役夫小隊了,而這可不全都是仰仗張小滿大人的功德不是。
更何況,當大家得知這些泥土袋子是要用來修建保護自己的圍牆時,更是恨不能將每件衣服都裝爆了才好。
吳二楞木然地站著,感覺全身都已經僵硬了,在他的大腿上,竟然還斜斜地插著一隻雕翎箭,好在隻是擦破了一些皮肉,這隻箭是被掛在褻衣上的。
不是吳二楞不想逃,實在是無處可逃,此刻大家擠的就已經是前胸貼後背的這種,甚至就連已經被射死的人都無法倒地,依舊還是這麼直愣愣地站著。
也不是大家不害怕,但實在是之前的前車之鑒讓他們心涼。
就在片刻之前,另一個帳篷下避箭的人們,就是為了要將人群中被射死的同伴挪出帳篷下而用力不均,直接地扯碎了原本便已遍體鱗傷的帳篷,僅僅隻在眨眼之間,那個帳篷下的所有人便在漫天的箭雨下如數倒地。
無一生還。
吳二楞親眼瞅著他的一個熟人如兔子般飛奔過來,但是轉瞬間便被兩根長箭同時射中,而在他倒地後的幾個呼吸之際,他全身的血液便已經從篩眼般的窟窿中噴光了。
事實上,如果他不是太過於年輕力壯地在地上打那幾個滾的話,他身上的血還是能和他周邊的那些人一樣地給自己留著的。
長箭插在身上雖然的確是很不好看,但是流血的速度卻是能夠被降到最低的。
吳二楞站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一動都沒動。
箭雨的停止,一如它蒞臨時一樣的突兀。
張秀才緊挨著吳二楞站著——這不是張秀才的意思,而是“腦袋開竅”後的吳二楞自己硬貼過來的。
張秀才非常地幸運:他頭上的毛氈雖然也被刺進來好幾隻箭,但卻是沒有一根掉下來的,而他一直舉著地胳膊,也竟然沒有蹭到任何一隻箭。
雖然似乎已然聽不到頭上那種密集地、象是敲打在心頭之上的那種怪音,但張秀才卻是開始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不僅僅是身邊的吳二楞,就是兩邊地王郎中和王半仙兩人,也無一不是咬牙切齒地舉著長槍,頂著頭頂,這立刻堅定了張秀才斷定自己“有病”的信心……
“停止射箭了,馬上準備!”張知秋壓低聲音,惡狠狠地衝身邊地張朝晉說。
不是張知秋自己不想出風頭,但在這個時候,要想能將士卒們的反應速度和工作效率最大化,就必須要有重量級地權威人物出麵才能達到這種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