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都是在為自己的口食而奔波勞碌著,但張知秋在此刻靜下神來開始琢磨的時候才突然間意識到,即便是這兩天來整日在街麵上閑逛,也竟然還是沒有見到過任何一個昔日的同伴!
難道真的是由於大家離家日久、驚嚇過度的緣故嗎?
“不對!”驟然間,張知秋臉上的笑容一凝,把手裏用作寫算的枯枝一拋,整個人也隨即蹦了起來。
以往是從來都沒有想到過這個問題,但如今這一細思量,張知秋便立刻發現了諸多的問題和疑點。
就算是所有人都受到了驚嚇而一時間不願出門,但在這些服徭役的忻州市民中,大多數人的家庭情況和生活處境,卻是並不足以支撐著他們在家裏坐吃山空的。
換句話說,對於很多役夫們來說,他們如果連續幾天不上街、不出來活動、不給家裏想方設法地賺點辛苦錢的話,那麼他和他的家人們就會衣食無著,就要忍饑挨餓!
當然,張知秋也還知道,因為這次的無名山口大捷,所有的役夫——包括那些死去的人都得到了一些獎賞,但區區每個活人一兩銀子的賣命錢,還遠不足以根本改變一個家庭的境況。
至於死人,拿到多少也算是浮雲了!
最為重要的是,所謂地“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一個勤勞、並且吃苦慣了的人,是不會突然間便輕易地改弦易轍地改變自己的行為方式的。
換句話說,這一兩銀子,還不足以讓一個人突然間便完全地改變。
是以,即便是手中有了些銀錢,其中絕大多數的人也是不會立刻大手大腳地將其花費掉的,而大多是會暫且地積存起來,留作日後最為需要的時候所用。
況且,即便是一個、兩個人會因為害怕和勞累的原因而足不出戶,但既不會、也不應該是所有的人都是如此。
要知道,這次縣裏服徭役的忻州市民與郊區農民,那可是足足地有數萬人之多的,其中也不乏許多勇武、好鬥之人。
比如說,那個在輜重營時先是挑釁自己,而後又拚命巴結自己的南關混混吳二楞和他的弟兄們。
張知秋相信,當自己的腳步踏足於南關那幾條街麵地時候,作為地頭蛇的吳二楞和他的弟兄們,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但張知秋可以肯定的是,自己這兩天來在街麵上,卻確實是連一個感到麵善的熟人都沒有遇到過的!
這一瞬間,張知秋突然地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在忻州城、或者說是在這些前役夫們之中,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呢?
思前想後,張知秋覺得自己不應該這麼無所作為地在家中坐以待斃:如果這些曾經一起生活、共同戰鬥過的人們都發生了什麼意外的話,那不僅僅是自己,恐怕就是此刻已然瘋病發作的老孫頭,也是難於僅以身免的。
可是,自己和老孫頭又為什麼會被置身事外了呢?
想到這裏,張知秋的腦海中隱約地有一絲靈光閃爍,但偏偏卻是滑不留手,一時間難以確認和確定下來。
“你知道老張頭家怎麼走嘛?”一時間思慮無果,張知秋決定還是由正麵突破,首先還是從找人開始入手,而那個身家清白、但膽大妄為地張鐵匠,無疑便是一個最佳地人選。
想到這裏張知秋也有些不好意思:戰事已然結束有些時日了,就是回到忻州城裏也已經過了好些天,但自己卻是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去拜訪這老頭兒一番的。
說起來,老張頭與自己也算得上是患難與共的人了,在輜重營時幫了自己許多的大忙,說一句極端的話,如果沒有老張頭地無私幫助的話,自己能否活的下來都還在兩說。
張知秋無聲地自責著,同時也意識到,正是由於自己的那種“過客”心理,才導致了自己目前這種“遊戲”地心態,並且因此而忽略了許多不應該忽略的東西。
比如說,友情。
無私地、沒有任何雜質地友情。
默默地長歎一聲,張知秋緩緩地站直了身體:希望自己此刻醒悟的,還不算是太晚。
雖然確實自認為自己是一個這個地方、乃至於這個時代地一個“過客”,但有些原則,卻是在任何時候都不應該被拋棄掉的。
比如說,做人的原則。
“當然知道的啊!”正在津津有味地探究著黃土地上張知秋所畫出地複雜模擬示意圖的小環,抬起頭來充滿崇拜地用小蘿莉那特有的無辜眼神,完敗了張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