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景軒當皇帝當慣了,牽著顏清嵐的手,一副君臨天下,唯我獨尊的姿態,將樓下那些人都當做一棵棵大白菜,徹底無視。而他最想無視,卻偏偏無視不掉的謝子逸,就這麼杵在他眼皮子下。
“公子,”謝子逸頓了頓,才仰起頭笑道,“公子夫人,這兒坐。”
此時謝子逸的笑意,卻讓顏清嵐心裏突生一種羞怯,手忍不住就想脫離慕景軒的掌心,可是慕景軒卻握的極緊。而在她下意識的躲避時,那手上力量不顧一切釋放出來,就像是恨不得要將顏清嵐整個心思都狠狠的完整的揉進手心中。
“有勞。”
慕景軒不陰不陽的哼了聲,拉了拉顏清嵐,坐在位子。卻不讓謝子逸坐下,微微側首衝著顏清嵐,似乎滿懷著柔情蜜意:“可是餓了?”頓了頓,語氣變得漠然,看向謝子逸,“周啟,都備好了麼。”
這語氣轉變,生生將謝子逸和顏清嵐拉成兩邊,或是慕景軒也隻能用身份這點,來提醒謝子逸和顏清嵐,他們是不同的。
“周啟,快坐下。”
顏清嵐沒有慕景軒這番小心思,她還記得是謝子逸帶兵救了她,還有那個忘恩負義的慕景軒。在覺察出慕景軒散發出一陣寒意,她深吸了口氣,緩和語氣笑道:“皇,恩,相公,這一路顛簸辛苦,還要靠周啟呢。”
慕景軒眯了眯眼,冷笑一聲,卻扭過頭不再說什麼。謝子逸彎彎眉眼,似乎沒有感受到慕景軒的冷意,聽從顏清嵐的吩咐坐在她對麵。他這一落座,這一桌三人開始沉默,而慕景軒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倒是讓整個大堂,都瞬時安靜起來。
小二是抖著肩膀,默默上菜,眼珠滴溜溜轉在這三人臉上,最後大約覺得還是顏清嵐好說話些。討好笑著:“夫人,菜都齊了,可還要酒?本店自釀的臨陽酒遠近聞名,最最,”小二話未說話,慕景軒一個冷眼掃了過去:“恩。”
小二頓時啞聲,卻悟不出慕景軒這個“恩”字是何意。求救般的瞧向顏清嵐,見她笑眯眯點頭,忙叫了聲“好嘞。”自去取了酒來,可他又不知道那個笑眯眯和那個“恩”意思是要多少酒,於是按照多賺點的心思,拿了兩小壇,二話不說就放在桌上。
慕景軒瞪著酒壇子,忽翹著嘴角:“周啟,聽說,你酒量甚好,今日就讓咱們見識見識。”
謝子逸“是”了聲,站起身先替慕景軒和顏清嵐斟滿酒,隨後將另一壇放在慕景軒身邊:“難得能痛飲一番,不如不醉不歸。隻是夫人身子柔弱,這喝酒的事情,就由在下同公子共飲。”
“正有此意!”慕景軒一絲鬱悶從眼中閃過,轉過頭看向顏清嵐時,卻像是遇見了什麼好事般,“過會兒我喝醉了,娘子可要扶為夫回房啊。”
顏清嵐握著手中酒盞,聽完慕景軒咬牙切齒的話語,卻不知該如何回應。她低著頭,隻顧看著手中清酒。聽著身邊兩個男人杯盞交錯,看似熱絡,卻含著讓她心驚的情緒。
沒錯,她記得慕景軒曾替她抵擋箭矢的身軀,因為替她擋箭而染滿了她雙手的鮮血,可她還記得親密之後的那碗黑漆漆苦藥。那苦意從舌尖起,蜿蜒蔓延到四肢百骸,直到心底。她也還記得慕景軒是怎樣掰開她的雙腿,是怎樣撕裂著她的身體。
忘了嗎,能忘嗎?
神情恍惚中,耳邊猛地響起元尚書臨死前,嘶吼著:“皇上殺了忠臣,就不怕建德狼心不死,再犯我玄武嗎!”
玄武和建德,必定是兩個對立的存在,就像她和慕景軒,永遠都無法並肩而立罷。
“相公,周啟,我,我有些不適,先回房休息。”
顏清嵐站起身,眼神空洞,卻扯起嘴角笑了笑,不等慕景軒回答,轉身就往房間走去。可她恍恍惚惚走進房間,卻見房間裏早就有人等候。還不等尖聲叫人,嘴已經被他捂住,就聽耳邊連聲輕笑:“皇上對娘娘果然不同。”話音尚在耳邊盤旋,脖子上一疼,眼前一黑,陷入無邊的黑暗中。
等顏清嵐迷迷糊糊醒來時,發現自己被裝在一個長條狀的箱子裏平躺著。那箱子長短大小,正好是她一個人的身形,非但不能坐起,連手腳動彈轉身都不行。唯一漏了絲光線進來的地方,是腦袋旁邊被戳了兩個極小的洞,想必是為了怕她悶死,故意弄出來透氣的。
顏清嵐試圖喊叫,但箱子太過狹小,聲音大了反倒有回聲,衝進她耳朵裏嗡嗡的疼。而兩個小洞,隻能看到光線,至於外麵在哪裏,有沒有人,根本就看不清楚。顏清嵐認清了現實,倒是不再掙紮。畢竟如果他們要殺,早就殺了,現在將她藏著,說明性命暫時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