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之子於歸,宜其室家。(2 / 2)

寧公則一副萬年不化的冰塊臉,目光深邃的一掃跟在葉扁舟身後的數千將士,道:“南楚敝邑偏小,恐難容君之從者。此處晴川曆曆,芳草淒淒,亦不失為一處佳境!莫不如於此地開辟祭祀場地,以全納彩之儀?”

林如海是患此番前來的數千將士,踏入楚地,恐生事端。宛轉辭謝了葉扁舟想入楚的建議。

葉扁舟盛怒,隨即朝西北方京都所在的方向拱手作了一揖,道:“皇上於京都大設筵席,隨行將士也皆告於祖廟,焚香、沐身、禱告前來。寧公此番作為,欲於野外將令千金許於皇上,豈非將君之恩賜棄之草莽?你倒說說,這是什麼道理?”

同樣一塊草地,於林如海眼中是“芳草淒淒”,於葉扁舟眼中則為“野外草莽”,可見“主觀”一詞的威力之大!

然則寧國公依然油鹽不進,也頷首拱手作揖,道:“若執意入我楚地,則請卸兵垂囊而入,煩請寬恕則個。”

他這是要葉扁舟卸下兵器,箭囊垂下以示裏麵沒有裝弓箭。卸下所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方可進入楚地。昔日越王“三千越甲可吞吳”,林如海防範這浩浩蕩蕩數千名全副武裝的迎親將士也在情理之中。

葉扁舟努力運氣平複內心的怒火中燒。啟程前,皇帝為之踐行時曾有交待:“波瀾不驚,寵辱偕忘。”他徐徐呼出一口長長的濁氣,繼而又無甚悲歡的發令。“全軍將士聽令,卸兵甲,垂箭囊,入楚。”楚瑜被“紅娘”摻扶著入了花轎,隨即便開始了顛簸悲催的旅程。出了寧國府的大門,顛了近兩個時辰才到楚國邊境。其間楚瑜吐了七八回。吐得七葷八素間,隱約聽見馬蹄聲靠近了花轎,對著襲人低聲細語了幾句,旋即襲人便掀起轎簾,遞上一碟梅子。

襲人嬌聲細語道:“葉大人遣奴婢送來梅子一碟,給小姐壓壓驚。”楚瑜頭上的蓋頭早已經在剛剛“暈轎子”時被扯下了。她撿了顆梅子,正預備送到嘴裏,抬眼便見著襲人低眉垂眼、霞飛雙頰,一副“羞答答的玫瑰靜悄悄的開”的模樣。

楚瑜下意識望向花轎外,想看看這葉大人的“芳容”。隻見一人一騎,絕塵而去,看背影倒是個颯爽利落的人兒。襲人低著頭為楚瑜端著碟子,並不安分的用餘光斜視,目送葉扁舟離去。這可是高難度動作,可襲人直至看不見人影聽不見馬蹄聲了,還遲遲舍不得收回目光。

楚瑜吃完幾顆梅子,稍稍好點了,見著襲人這般有趣的造型,歎道:“少女情懷總是春啊!”襲人抬頭見楚瑜正意味深長的瞧著自己,尚且懵懂無知呢。楚瑜眉毛朝著葉扁舟離去的方位輕輕一挑,揶揄道:“想瞧便出去瞧仔細!”襲人繼續裝糊塗:“小姐何出此言?奴婢正經服侍小姐要緊!”楚瑜笑:“去罷,左右不過幾顆梅子,我自己還吃得,不用伺候!切莫誤了你的大事!”

楚瑜笑看著襲人被她逗的麵紅耳赤的退下了。心想,孰知二十一世紀的員工素質覺悟可沒有這般高了!偶爾加個班都要喊天喊地,沒人權、沒時間逛街、沒時間陪男友、沒時間帶小孩……一個個的口號倒是層出不窮。

南楚與洛城一衣帶水,這水,便是“淮水”。花轎行至淮水邊便是南楚與洛城邊境了。大軍改走水路。在淮水上逆流漂浮了三四個時辰,到達了洛城境內,又改乘花轎。這跋山涉水的長途旅程,叫楚瑜情何以堪!

剛開始,楚瑜還耐著性子,從花轎的角落裏麵找出了那紅蓋頭,自行蓋上,乖乖呆坐著。然則這一個時辰複一個時辰,動如脫兔的楚瑜可如何能熬過?遂招來了襲人、無缺,百無聊賴問道:“你們這兒有什麼解悶的法子嗎?”

於是乎,花轎內開始不亦樂乎了:拋石頭、鬥百草、嗑瓜子、猜枚……這麼樂著,也不覺著旅途難耐,兩個丫頭也漸漸玩開了,亦不再琢磨這小姐越發開朗起來了。

轎外響起了一聲男子清冷的聲音:“前方即是皇城!”楚瑜估摸著這必定是葉扁舟在說話,因為她看見襲人臉上又開始紅霞紛飛了。

取笑了她一陣兒,楚瑜開始掀開轎簾子,窺探著傳說中氣派與莊嚴並重的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