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要接近龍首渠時分,她隱約瞧見渠邊一個熟悉的曼妙身姿,她在這宮裏唯二的兩位親人之一的——花襲人?!她適才將一個小匣子投入渠中,這一點,楚瑜一雙慧眼自是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莫非,襲人……

“娘娘?”襲人警慎撤退,瞻前顧後之際,發現了楚瑜,遂驚叫。

楚瑜將自己的匣子往袖口裏攏了攏,道:“襲人,何以至此?”

楚瑜已然做好了襲人同她耍花槍的打算了,然而襲人半掩殘妝,偷拭淚,先是痛陳了自己的命途坎坷,家道中落,被迫為婢,靠微薄工錢貼補家用。接著娓娓道來,日前她父母皆患重病,需要銀兩接濟,這個月的俸祿也隨著宸妃先後被罰而分文未得,經濟上出現了嚴重的危機。最後,她坦白,自己將楚瑜賞賜給她的一些玩意兒,用木匣偷偷從這龍首渠運出宮外,變賣換錢,以全一片孝心。

聽完一席話,座中泣下誰最多?楚瑜已然淚流滿麵。這個從自己穿越而來的第一天便對自己悉心照料、笑臉相迎的知心姐姐,背後,竟然匿了這樣一段苦楚蒼涼。感謝襲人將自己累及她沒能領到勞動報酬一筆帶過,雲淡風輕。如此這般,她反而更加內疚了。皇帝一句話,賞罰之間,對於襲人他們來說,可能就是天壤之別。因為自己的倔強,讓襲人承受了這麼沉重的枷鎖,她情何以堪?

楚瑜匆匆打發了襲人,待襲人遠去後也向渠中投入一個木匣。完成任務,她於這渠邊良久站立,不願歸去。適才襲人的一席話,一石激起千層浪。她單方麵覺得自己對於此事負有責任。一直以來,對於襲人、無缺,她隻有索取。現下這般光景,她想施以援手。便漫無目的在這太液池邊欣賞美景,兼顧著尋求能發一筆橫財的機緣

遠處一樹還海棠下,幾位明豔瀲灩的時髦妃嬪,扭著風情萬種的腰肢。私心想著,這後宮“一肌一容,盡態極妍,縵立遠視,而望幸焉”的生活畢竟太悲催。“有不見者,三十六年。”難道自己這白白得來的第二次人生竟然要如同眼前此景這般這般空度?

忽而,聽得一人在喚:“娘娘?”

原來,這葉扁舟自皇帝的紫宸殿彙報完工作,正待出宮,遠遠望見這禦花園中一名內侍躊躇徘徊,並沒有一般宮人的警慎卑微形容,反而一派憂思寂寥之感。待細細分辨,隻見那微蹙的眉眼,除了宸妃還有誰?

葉扁舟泰然自若,踱步上前,意味深長打量了眼宸妃,作揖道:“娘娘近來,可安康喜樂?”

“葉大人此話新鮮,這宮中年歲,自然是長樂未央。”宸妃此番抗旨偷偷出了寢殿,又被這皇帝的忠臣謀士發現,自然理虧心虛。但內心越是空虛,越是要在言行之中武裝自己。字裏行間,自然不能失了風度氣勢。

見葉扁舟很紳士的低頭笑了笑,“如此,便好。”行了個禮轉身欲反,沒走兩步,卻又想起了什麼,“娘娘若是,已然思過悔悟過來,在下可代為通告皇上。”說著麵朝紫宸殿的方向作了個揖。

楚瑜心下盤算開來,“通告”皇上?這分明是繳械投降。不如……

“悔悟與否,倒不妨事,葉大人一看便是熱衷慈善的熱心腸,最近囊中羞澀,望葉大人仗義疏財,搭救則個,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