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楚瑜麟德殿外撿回一眾落魄的宮人,襲人、無缺收聲跟在主子身後,見主子身似浮雲,心如飛絮,氣若遊絲模樣,草草別了夢蟬公主便匆匆往漪嵐殿方向疾行。
殿上的盛況襲人、無缺還尚未知曉,卻撿了些不知輕重的話安撫楚瑜:“娘娘如今恩寵正隆,此番出宮得咎,皇上定然隻是一時盛怒,過幾日娘娘服軟奉承,皇上對娘娘上心,怎會為了些許瑣事怠慢了娘娘?”
恩寵?上心?如今正主歸位,還有替身什麼事?元妃。原來僅僅一個“元”字,便足以令自己萬劫不複。
速速行至寢殿,命人緊閉大門,不得喧囂。繼而叫襲人將殿內一幹人等悉數傳喚至內殿,緊急會議!
一眾人有史以來第一次看見主子這般隆重嚴肅,齊刷刷跪了一片。楚瑜見人齊了,便開腔:“今兒叫大夥兒來開會,會議要點有三:其一,立即馬上結束花露水的製作和銷售;其二,日後遇見元妃,能避則避之,避不了則無節操地禮讓之,她若吹毛求疵,則無下限忍之;其三,今後夾起尾巴做人,娘娘我恩寵正隆的日子到頭了,日後後宮,便是她元妃的天下。”
有個實誠的內侍問:“這元妃,是何來頭?娘娘莫不是害怕她不成?”
楚瑜打斷:“毋須多問。悟性好的就地消化,缺心眼兒的先將我的話聽下了、記住了,日後行事,低調低調再低調,莫不能再讓人抓住錯處了。否則,小則皮肉受苦,大則性命堪虞,娘娘我亦無能為力,愛莫能助。”
說罷,閉眼,疲倦的揮手,示意眾人退下。
今日初次較量,便覺元妃此人不是善茬。資曆經驗總是同年歲成正比的。不過她林楚瑜也不是黃毛丫頭,這身體中還住著一個經曆過商戰、婚變的滄桑靈魂。此番偃旗息鼓,命其宮人夾起尾巴做人,絕非害怕她,隻是一種姿態,一種策略,一種慈悲。一將功成萬骨枯,宮鬥之下,她殿中安能安好?她隻想竟自己所能保護這群常伴她左右的孩子。
再者,她亦無心去爭什麼。男人的心,不是你不懼怕挑戰、或者手段高明便可爭得到的。且不論高承瑾同詩音多年相交的情分,單從聖旨上的隻言片語:“潛伏北地、功成回京”便可知此番皇帝大捷,詩音定然勞苦功高。這份情、這份功,她如何爭?
曾經隻想隨遇而安,隨著劇情一直一直沉澱下去,試探究竟能沉到哪個底?如今沉了一半自己先慌了,忙不迭的自救,狼狽不堪,連墮落的美都沒有了。
手握著那瓶限量版花露水,上題詩雲“花露重,草煙低,人家簾幕垂”,又反複把玩自己曾經玩笑一句的羊脂玉冠,妄自菲薄的自責:你總是那麼任性。可是她分明考慮過很多。不僅僅是考慮,簡直是投鼠忌器的顧慮。
燈半昏時,月半明時,枕著滿腔惆悵淺眠。
恍惚之中似有個手掌在反複摩挲自己的眉眼,一遍又一遍。睡眼惺忪之中,仿佛看見那張妖孽無儔的臉,那個現在應該正洞房花燭的人。一定是夢罷。一場石破天驚的空歡喜。楚瑜迷離著雙眼道:“高承瑾,你瘦了。”
那高承瑾凝視楚瑜良久,那眼神於楚瑜看來同今日殿上他神情凝望詩音無異。楚瑜剛想說些什麼來挖苦幾句,卻被大掌猛地於腦後托起,那熱辣滾燙的唇便不由分說朝自己逼迫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