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瑜多麼希望從高承瑾的麵目之中覺察出些許戲謔的蛛絲馬跡,然而他始終認真篤定得緊,讓她不免慌了神。

“昨日你昏迷,太醫診脈,得知是喜脈。自己有喜竟還懵懂無知,你的心思究竟整日放在什麼上呢?”高承瑾沒有察覺楚瑜此刻的恍惚,自顧自數落著她。

待楚瑜反應過來時,雙手已然覆在自己小腹上,而自己手上,覆著他的大掌。

眼見著自己的一句話便讓先前聒噪的楚瑜瞬間就異常安靜,高承瑾也頗為滿意。

“先時我便不會放你,現下更絕無可能。”高承瑾說道,又坐在塌上,雙手捧起楚瑜始終低垂的頭,逼迫她正視自己,“莫再使小性兒了,太醫說你血不養心,宜靜養待產。你便隻顧安份養胎,切忌思慮太甚,一切有朕,記住了嗎?”

皇帝在等楚瑜點頭,可是她隻是怔怔望著他,似乎還沒有接受一個生命此刻已然在自己身體裏萌芽的事實,認識覺悟顯然同高承瑾不在同一個頻道。所以高承瑾方才一番關切悲哀的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他倒也不在意,繼而又自顧自說道:“朕已命人為你備下膳食,估摸著須臾將至,你先歇會兒,朕在外殿批會子奏章。”

說完淺啄她額頭,便起身往外殿走。

“皇上三宮六院,卻子嗣單薄,從未有過妃嬪有孕,此事恐怕是人為吧?”楚瑜望著皇帝的背影,悠悠道。

皇帝腳步驟然停滯。轉身,望向楚瑜的麵上看不出喜怒。

“子嗣,無外乎是外戚氏族宮闈傾軋的籌碼。局勢尚未明朗之前,朕不會讓任何一方有控製皇權的傾向。朕隨身所攜龍涎香囊內所含一味‘麝香’,有致人不孕的功效。”高承瑾言簡意賅,道出了原委。

“既如此,為何我會有孕?”

高承瑾麵上閃過一絲閃躲,但是楚瑜目光灼灼盯住他,他隻得如實作答:“朕班師回朝當日……那次,並未佩此香囊。”

“原來如此!”楚瑜仰頭苦笑,“皇上班師得勝回朝那日,那日可是個普天同慶的好日子!臣妾若沒記錯,皇上還在當日大婚,迎娶了元妃!言則便是臣妾當日替了那元妃承歡,而皇上心細如塵,這等身懷龍種的榮耀原本亦是要賜予元妃的罷?”女人,何必世事洞明?何必?

“朕確有此初衷,此事不假。後來……後來朕變了心,這也不假。”這樣的話,於高承瑾而言,很艱難,“這負心的罪名朕已然是擔了。所有你想知曉的,朕也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顏顏,你要的現世安穩朕會給你,朕亦會給你尊崇與恩寵,朕不計較你同若即離以及江浸月的過往,朕會給你安排一個同林如海無幹的身份,上窮碧落下黃泉,朕亦會保你毫發無虞,你便安生做朕的宸妃,你我日後,朝夕相處,長長久久。”

這樣好聽的情話,任誰都會動容罷?可時過境遷,她終究不再有當日的心境。

“皇上還是請回鸞鳴殿吧。”她又一次拒絕。

皇帝今日始終按耐的情緒終於憤怒了。他甩袖憤然離去。掩門的刹那,她聽得他堅定而醇厚的聲線:“朕就在這裏,朕以後都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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