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鐵王殞命(1 / 3)

西域的冬總是來得早。十月的早上便已起了濃霜。馬蹄踏在上麵,嘖嘖作響。這支百餘人的馬隊裝備精良,個個腰懸小弩,背插長刀,數十條訓練有素的獵狗一聲不吭的跟在兩邊,一路小跑在荒涼的石磧地上,一會兒上了一個紅土的緩坡。

馬隊中領路的卻是一個黃發碧眼的番人。所謂番人,就是寧國人對西域異族的總稱。番人中又分生番和熟番。生番就是寧國人眼中沒有開化,言語不通的異族。熟番則能了解漢族文化,又多少會些漢語。這個番人顯然是個熟番。他在坡上四麵瞻望,操著一口不是很流利的漢語指點道:“鐵王大人,前麵那個就是長海。野羚兒早上都在這裏喝水。野羚兒現在最肥最美!打獵最好!”

眾人順著他指點的方向望去,說是長海,其實也不過是一個狹長的小水湖,周圍鬱鬱蔥蔥。水湖後麵又是一個土坡,隱隱約約露出幾堆蠟黃的樹冠,再過去應該是一片胡楊林。

“難得能找到這麼一個地方。不過能不能遇上還是要看運氣。”說話那人兩道眉向上揚起,一雙眼聚精會神地望向遠方,黝黑的皮甲正麵燙了一團金蟒,正是大寧鐵圖王魏炎。

“這麼早起來,若真遇不上,我們便烤了這個番人再回去吧!”說要烤人的是個彪形大漢,人壯馬也高,滿臉胡茬劍拔弩張,虎虎生威,雖然明顯是句玩笑話,但也嚇人。

領路的番人一激動,說話都結巴了:“陸……陸將軍,小……小人說的不是瞎話。兩天前,小人看……看過。野……野……野羚……真的在這喝水。馬……馬上!”

四下都笑了起來。大漢道:“好了。好了。我陸衝豈會拿你撒氣!”又轉頭對魏炎道,“王爺,鐵郡主怎麼沒有來?”

“這便是起得早的好處。還在睡覺呢。這丫頭整日咋咋呼呼的,難得耳根清淨。”魏炎笑道。

“王爺,你可別小瞧了鐵郡主。上回還射了一頭馬鹿!”

“陸衝,你們也別捧著她!自家丫頭,幾斤幾兩我不清楚?”

幾人正閑聊,長海後麵的坡上忽然露出一個小腦袋,接著兩個、三個,尖尖的耳朵一聳一聳,機警地四麵看看,然後相伴下坡,老的少的,撅著屁股蹦蹦跳跳,中間還雜了幾匹野馬,好大一群黃羚!

“噤聲!人馬散開。一隊這邊,一隊那邊,都守好了卡,放鷹為號。誰若放走一隻,今晚罰酒一杯!”

“王爺,今天人少,但末將率人給您打圍,一定一隻也跑不了!”陸衝說完就隨一隊人往一邊去了。

鐵圖王魏炎望著遠處黃羚低頭喝水,嬉戲打鬧,一副怡然自得的樣子,渾然不覺危險已經合圍。此情此景,魏炎也會想到自己。皇兄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當年自己一氣之下跑到這裏,總是任性的成分比較多。如今也年近四十,卻還在猶豫回不回去。一旦朝局翻覆,誰又是永遠的狩獵者呢?

遠處一隻金雕衝天而起。魏炎一緊馬韁,整匹馬人立而起。獵狗頓時也興奮不已,叫吠聲不絕於耳。一加鞭,魏炎當先衝下坡去。六名親衛緊隨其後。

黃羚群聽到動靜,抬起頭來看,一會兒便向外奔逃。可惜,四麵都有人守著,機弩聲吆喝聲此起彼伏。黃羚跑了一圈,又回到了原處。

“來得好!”魏炎大喝,拔箭搭弓開弦,所有動作一氣嗬成,登時弓如滿月,臂如鐵鑄,即使在飛馳的馬上,箭尖紋絲不動。

“著!”箭去如寒星,一箭就把疾跑的領頭黃羚射翻在地。親衛看得真切,轟然叫好,當下個個出手,黃羚倒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