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怪病(2 / 2)

更重要的是,這樣一周折,王晉便有了晉身功名仕途的資格,如果不然,依大周製,賤戶三代之內不準參加科考,也就是沒有高考的資格,連官場的門檻都摸不著。

王老屠懶得理會王虎的胡言亂語,怒道:“給老子滾出去找個好郎中回來,三郎不用你照料。”

“郎中,郎中,今日也找郎中,明日也找郎中,湯藥吃了好多,三郎還是未醒,要那些鳥郎中有甚用?”

王虎粗聲說著,看王老屠又不耐煩起來,於是趕緊笑嘻嘻道:“阿爹,先別急讓俺走,俺剛才回來的路上碰到了鄭老旦的仆役,抬著一些雜爛物事說要來給三郎衝衝喜氣,結果被俺一頓老拳給打了回去。”

王老屠牛眼一瞪:“什麼!你瘋了不成!”

他是行動派,說著張開老大巴掌便要再抽王虎幾下。

王虎機靈躲過,不滿道:“阿爹,到了現在你還想和他鄭家和和氣氣不成?你想想吝嗇的老東西何時會這麼善心地送咱東西了?那些雜耍俺一眼便能看出老家夥藏在其中的把戲,隻要咱接了這禮,欠了人情,鄭老旦就可以名正言順地解除他寶貝女兒和三郎的婚約。”

王老屠得兒子提醒,細細一想,不禁心中大涼: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兒子還大病未醒,黑了心腸的親家卻已經開始盤算著如何趁這個機會,趁火打劫解決早想反悔的婚約問題了。

和鄭家的聯姻,一直是王老屠的心病,尤其是在親家鄭老旦暴富後。

兩家簽訂的是娃娃婚約,先前是王家感覺這個買賣虧大了,依王晉的聰明好學、才貌人品,配鄭老旦家那個傻大姑女兒,這個買賣虧大了。

可惜風水輪流轉,不想幾年前,同為殺豬同行的鄭老旦突然暴富,至此兩家便成了門不當戶不對的兩個階級的親家,不平衡是自然而然的,沒有矛盾隻有和諧那才叫見了怪。

兩三年間,鄭老旦數次隱約透露過想退婚的意思,都被王老屠悶悶地頂了回去。

實話說,老實巴交的王老屠在意這門親事,倒也不是貪圖他鄭家的財富,一切還是為王晉的前途考慮。

今年19歲的少年王晉,三年前曾經被舉為官學貢生進京參加過一次“進士科”考試,可惜無緣中第。

過後,官學一位夫子總結過王晉失敗最為關鍵的一點—沒有銀錢開路。小小少年王晉,一則沒有豐厚的財帛在京城結交高官貴戚、文人士子,擴大自己的名聲;二則沒有巨量錢物打通主考官的門路,試問,你一個默默無名的小貢生,在以媚麗詩詞為考試內容、浮華聲名為仕進之門的進士考中,誰知道你是哪兒來的哪棵蔥?

當然,隻有當事人王晉才知道除了這些外,還有許許多多其他的重要原因,比如自己的才華確其實沒有以往想像中那麼“驚采絕豔”,也許躲在窮鄉僻壤還能稱個天才,放在名士雲集的京城,自己什麼都不是;更何況每年的“進士科”數千學子中,最終隻選取幾十名幸運兒,自己不中也不能一味怨天尤人。

不過,這些事情家裏人當然不清楚,他們認定了夫子的總結,認定了“錢”才是三郎現在唯一缺乏的關鍵,不過王老屠是個窮光蛋,王香的丈夫—秀才黃玉是個窮光蛋,不務正業的王虎更是個窮光蛋。

思來想去,好像唯一能幫助王晉的,不是窮光蛋的家夥就是王晉的準嶽丈—鄭老旦,於是,鄭家這門可有可無的親事,也就成了誌在必得的事情。

鄭老旦這個王八蛋,怎麼能反悔當初的約定?王老屠心中首次對外人產生了一點脾氣。

鄭老旦當然不能反悔,鄭老旦必須拿出家財資助三郎趕考,鄭老旦必須無怨無悔這樣做。人啊,都是這樣,當事情涉及到自己重視的東西時,難免自私,對別人求全責備也便難免。

如果換成是數年前,也許鄭老旦求著把女兒嫁過來,王老屠心中都還有些猶豫哩。

看著老爹愁眉不展的神情,王虎不以為然,粗笑道:“阿爹不要擔心,如果老東西敢毀約,俺保證打得他鄭家雞犬不寧。”

王老屠打孩子熟手得很,一巴掌便抽在王虎大腦袋上,久經陣仗的大漢就是躲不過,老頭火道:“你這個逆子,膽子大得有一天會不會打到衙門官爺那兒去?馬上去向你鄭叔賠禮道歉,要再敢對人家無禮,回來俺打斷你的狗腿。”

幸虧王虎長這麼大,早已熟悉了老爹的拳頭,一日不打,渾身還有些不舒服,嬉皮笑臉道:“還是阿爹手段高,俺先給他一巴掌,然後再去賠個禮兒,讓鄭老東西罵又罵不得,毀約也怕是再不敢提了。”

王老屠歎口氣道:“阿虎,做人要厚道,你鄭叔想退婚自然有他的難處,不要太責怪人家。三郎。。。。三郎現在是這個樣子,也難怪他會急著。。。,唉,如果人家鐵了心要反悔,咱也認了……,現在最緊要的是三郎能早些醒過來。”

王虎收起憊懶的笑容,目光盯著床榻上臉色蒼白的弟弟,一字一頓道:“俺不管!他鄭老旦怎麼為富不仁、吝嗇小氣都不打緊,但要想欺負俺阿弟就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