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二太太派人給簫太太遞了話,聶家同意婚事。簫太太也是滿心歡喜,作媒成功總是好事一件,連忙給直隸的喬太太寫了信,姑姑可以帶著侄兒去相親,但真正要操辦親事了,姑姑也就是打個下手,正主卻是喬太太。
喬太太早年喪夫,獨立撫養兒子成人,性格堅毅剛強。雖然沒有開疆擴土的地本事,但家業總是守住了,沒被人占去一分。現在獨子到議親的年齡,喬太太也是滿地打聽,既想姑娘家世好些,又想姑娘人好,但喬五爺這樣的條件能找到十分合意的也難。
現在簫太太做媒,說了聶家姑娘,喬太太雖然沒見過,卻是信的過簫太太的眼光。要是信不過簫太太也不敢做這個媒,現在聶家同意了,喬太太便親自上京來,給兒子訂親,也順道會會親家。
“喬太太不是難纏的婆婆,你也該放心了。”聶二太太笑著對柳姨娘說著,那天她說過柳姨娘之後,柳姨娘雖然沒有再說反對的話,神情卻顯得有些淡淡的,也不像以前那樣歡快了。雖然沒明說,隻怕對喬家的親事不太滿意。
柳姨娘低頭半晌才道:“太太是嫡母,做主理所當然。喬家的婚事很妥當,芸芸能尋到這麼一件親事,也算是造化。”
細想喬家的親事,聶芸芸不能說虧。尤其是相親那天,聶芸芸其實躲在後頭看過的,對喬五爺的長相舉止也十分滿意。就是嫌喬家窮,但所謂的窮富,也很難定義的了,京城官宦仕家,月用過萬的不在少數。再比如沒分家前的聶家,每月月用也過兩千兩,而分家之後二房的年總收入包括原本米鋪的利潤才不過兩千兩。
有田有房有車有丫頭,基本的硬件都能達標,真正決定日子好過的是細節。鍋裏蒸的是梗米還是一般白米,做飯是粗使婆子還是名廚高手,各房頭有沒有專門的分工。要是聶蓉蓉對比著,柳姨娘多少還能高興些,喬家一年的年收入未必有聶蓉蓉的月用多,衣服,首飾,打賞下人,漫手使錢才是真好。
“你心裏還是覺得不痛快。”聶二太太有幾分歎氣的說著,停了一下才道:“你跟了我半輩子,我不會虧待你女兒。”
“太太多心了,開始時我是覺得喬家窮,後來想想又不是吃不上飯,總是要日子遂心些才好。”柳姨娘說到這裏,不由的停了一下,這才慢慢的說下去。
真正讓她鬱悶的不是喬家窮,而是聶芸芸的婚事,不管是相看,還是詢問,或者後來操辦,都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妾的本份是什麼她當然知道,她一直視聶二太太為恩人,侍侯她也很樂意。但聶芸芸確實是她十月懷胎,從小帶到大的,說視如生命都不過為。結果到女兒最重要的事上,她就是下人了。
她當了這些年妾,從來覺得當妾不好,直到此時,她心中多少有幾分後悔之意。她要是正室,就可以自己相女婿,自己操持女兒婚事,以後女兒生了孩子也可以叫她外祖母,而不是現在這樣,全線旁觀。
聶二太太拍拍柳姨娘的手,道:“人生之中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誰能樣樣順心呢。就是蓉蓉,嫁的如此好了,卻是擋不住女婿不在家。”
柳姨娘默然一會才道:“多謝太太這些年的照顧。”
“半輩子都過來了,還說這些。”聶二太太笑著說,道:“別想這些有的沒的,喬家的意思是現在把婚事訂下來,我年齡也大了,許多事情也是想不周全,你也幫著我來看看。”
“嗯。”柳姨娘點頭說著。
喬五爺與聶芸芸的年齡都不大,隻是先訂下親事,離正式下聘迎娶還早。且兩家都不在京城,媒婆跑了幾天,交換了庚帖,寫下婚書也就完事了。喬太太想著家中有事,也沒再京城久留,便告辭帶著喬五爺走了,臨走之前還上門跟聶二太太說了一聲。聶蓉蓉便擺了酒席,在家裏熱鬧了大半天。
送走喬家,聶二太太也有走的意思,聶蓉蓉的孩子生了,聶芸芸的婚事也訂下來了。就是女婿不在家,總在女婿家裏住著也不是事。
“眼看著天氣熱了,路上肯定辛苦,反正家裏也沒什麼事,父親和母親不如等夏天過去了再走也不遲。”聶蓉蓉笑著說。
聶大太太也道:“蓉蓉說的是,老大信上說幾年內都回不來,家裏隻剩下我們娘們幾個也是寂寞,不如你們再留兩個月,等到暑熱過去了,路上也方便些。”
聶二老爺並不想走,實在是上京一趟,好歹也該走走玩玩,若是就這樣回去有些可惜。便道:“就是,現在天氣太熱,再等等走不遲。”
聶二太太看聶二老爺一眼,知道他是想玩玩,便道:“也罷,那就八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