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淺瓔看著他蒼白的臉和渾身的血跡斑斑,驀然紅了眼眶。
“哥…”
自從他認出她,就一直在保護她。哪怕自己對他多番懷疑和防備,他卻總是將自己納入身後,一個人迎戰所有危險。就在方才,她看出他拚死一搏隻為幫她爭取唯一的生機。
所有因時光消磨而產生的隔閡疏離以及敵對的戒備在這一刻,全數消失,血緣至深的親情湧入她全身每一個細胞。
她顫抖著喚。
“哥哥,對不起…”
這是她的哥哥,她一母同胞的兄長,在這個世上,她唯一血緣牽絆的親人。盡管他們今天才第一次見麵,卻願意以命護她的哥哥。
雲景落咳出一口血來,臉上依舊在笑。
“夭夭,我很開心…”
十六年與孤獨寂寞為伴,日夜苦修所思所想都是逃離這個牢籠,逃離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
那些所謂的同族,所謂的親人,全都是他要除去的敵人。
他以為自己早已沒了心,隻剩下麻木冷酷的殺戮。卻沒想到,他還有一個妹妹。
他們身上流著相同的血,他們有著相似的容顏,他們有著相同的目標。
真好…
“別哭。”
他抬起沾滿鮮血的手,將她臉上的淚水一點點擦幹淨,卻擦了她一臉的血。
“哥哥會保護你的…這一生都會保護你…”
他唇邊含著微笑,眼神裏那種妖冶邪魅的光化成了溫潤似水的流光,“隻要我活著,就不會讓任何人…再傷你分毫…”
“別說了哥,我幫你療傷。”
蘇淺瓔想扶他坐起來。
雲景落卻抓住她的手,“來不及了,機關馬上就要啟動,你去…取出地心之火…”
“可是你…”
“我沒事。”雲景落搖搖頭,“你記住…那些藍色的液體,含有劇毒,千萬不要靠近。你隻需要…將地心之火裝進幻海之珠,就…就可以了。”
這時,玉初和寧曄走了進來。
“夭夭。”
“瓔瓔。”
兩人大步走進。
“你怎麼樣?”
玉初看見她滿臉鮮血,以為她受了傷,連忙拉過她的手要為她把脈。
“我沒事。”蘇淺瓔看見兩人,眼睛一亮,“你們守著我哥,我去取地心之火。”
玉初一怔。
看一眼渾身鮮血的雲景落,又看向躺在不遠處顯然已油盡燈枯卻還死死撐著最後一口氣的老者,再加上這一地的屍體。
顯然,這裏方才經過了激烈的打鬥。
雲景落傷得很重,內傷外傷起碼要養兩個月才能痊愈。
蘇淺瓔已經起身,取出隨身攜帶的前年寒玉,含在口中,肌骨頓時傳來透心的涼。
自從進入符焰穀,廣堯就將幻海之珠交給了她。
幻海之珠其實就和夜明珠差不多大小,放在袖子裏就可以了。
越是靠近地心之火越覺得熱,幸虧她有雲夢穀的前年寒玉,否則也會被烤成焦炭。
幻海之珠發出巨大的光芒,然後飛向空中,漸漸變大。
蘇淺瓔眯著眼睛,驚異的看著那些妖冶的火如同磁鐵碰上磁石一般,一點點的被幻海之珠吸走。
不到半柱香,地心之火已全數被幻海之珠吸附,沒了刺眼的光,周圍頓時暗淡了不少。
她抬手接住幻海之珠,看著它迅速變成最初的大小,放置袖中,然後飛身降落。
“哥。”
她大步走到雲景落身邊,扶他坐起來,再次將自己隱鳳決的真力渡給他。
玉初看著兩人,很顯然在這裏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她已經認了雲景落這個兄長,並且兩人的感情突飛猛進。
寧曄一直沉默不語,他默默的看著這一切,然後又將目光調開,看向躺在地上還在掙紮的雲穀主。
“為…為什麼?”
他始終不甘心,當初他冒險出穀帶回來的孩子,竟親手毀了符焰穀。
雲景落睜開眼睛,眼神淡漠。
“自隨你回來的那一日起,我就未曾想過要振興什麼符焰穀,奪什麼天下。我一直不懂,為何我娘會流落在外?直到八歲那年,我在秘府裏看見了關於符焰穀的曆史…從那一刻起,我每日所思所想,就是讓你們付出代價。為了今天,為了血月之夜,我等了十四年…”
雲穀主目光睜大,鮮血不斷的從他口中湧出,他十分艱難的說道:“既然你知道…就該…該殺了那個女人…她活著,遲早…會害了你…沾衍的詛咒,是破不了的…你莫要…莫要重蹈先祖們的覆轍…”
蘇淺瓔詫異。
這是她今天第二次聽到‘詛咒’這個詞語。
不由得,她將疑問的目光落在了雲景落身上。
雲景落眼底戾氣一閃而過,他冷笑一聲。
“不是破不了,是你們自私,是你們貪婪和你們的野心作怪。你們不甘心一輩子守在這個方寸之地,你們想憑借你們與生俱來的能力稱霸天下。你們不願失去符焰穀這座天然火山的庇護,一代又一代的殘殺自己的孩子,隻因為傳承,因為血脈…嗬嗬~我的舅舅,當年你殺死我娘的時候,您的心,不痛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