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5 紅珊瑚鐲子
穀雨跟著書畫一路閑庭信步,不疾不徐待走到曾黎靜住的小樓,院內果然還是寂靜一片,看來書畫沒有騙自己,她們倆果然是早了兩位小姐到達目的地。於是待書畫上樓擺好物件之後兩個小丫鬟就在回廊長凳下稍作休息。
另一邊蕭琉璃和曾黎靜手挽著手走進曾家內院,也細細地打量了一番這與眾不同的曾家大院。要說這曾家大院的與眾不同之處,其它的不用多說,但就曾家的獨立的小白樓建築主體以白色為主,所以在陽光下總是給人陽光充沛,明亮的感覺;蕭家是典型的民族民間建築代表,雖然三房合攏總有一片照壁反射盡可能多的陽光到院落裏,但是這樣的格局下,被借進來的陽光也隻是絲絲縷縷,總是不能這般明媚耀眼。
其實蕭琉璃給曾黎靜帶的東西很普通,不過是張裝裱好的照片。畢業典禮當天,拍好了第一張畢業照之後,蕭琉璃就央著二叔在女子學堂門匾下麵給自己和曾黎靜單獨拍了一張照片,照片洗作一式兩份。
一張用了小相框裝好放在蕭琉璃的書桌前,而今天給到曾黎靜的這一份,是蕭琉璃另外找了一個大相框,並從書架上的書本中抖出了很多的微微泛黃的樹葉和漸漸褪色的花瓣標本,這些原料收集好之後。再將兩人的合照放在居底板三分之二處,那些樹葉被整合之後,擺出的花樣花似薔薇而小,白色,重瓣叢簇多朵聚生。
曾黎靜一看就認出這是上次自己給蕭琉璃帶的姐妹花,這鏡框裏麵裱的姐妹花開得非常燦爛,姐妹花上麵還有柳葉拚撘的蜻蜓,振翅欲飛,栩栩如生。
“原來照片洗出來的時候就想一並送來給姐姐了,但是又想就做了朵小花添在上麵……”
曾黎靜手指輕輕掃過玻璃的鏡框,裏麵的兩個女子嘴角笑得不開,但是能夠感受到兩人身上散發出來的開心,“原來我們這般美好……”說著曾黎靜就起身抱住蕭琉璃,蕭琉璃被曾黎靜抱在懷裏,眼睛卻也是緊緊的盯著不遠處的圓桌上的照片,口裏喃喃地重複曾黎靜的話:“原來我們這般美好……”
曾家請來駐演的戲班子是名噪益州的和聲署,據說這和聲署在前朝原是官籍,後來政權變更,這才流落民間,各自營生。就算不提這出生這一茬,益州和聲署這排的戲曲都是出出叫好,場場是座無虛席;並且戲路子廣,生旦淨末醜,每個角都有名角。紅白喜事能夠請到和聲署過府登台,在益州也算是是比較上台麵的文雅事了。
至於這次曾家為什麼能夠請動和聲署到比蘇登台,蕭琉璃問了曾黎靜,但是曾黎靜也是不清楚,因為相對於這個曾黎靜自己也弄不清楚的問題,曾黎靜比較關心的是和聲署的孟老板孟小樓。
和聲署的台柱子孟小樓經常扮演的都是話本子裏的秀才,良人一類的小生角色,由於自身扮相十分俊俏,並且難得的這唱腔也不遜於外貌,所以自然是一眾女票友心中的心心念念的白麵小郎君。
“小琉璃,和你說了你肯定不相信,這孟老板卸了妝可要比梁山伯和柳夢郎俊俏上千百倍。”曾黎靜拉著蕭琉璃一路遮遮掩掩的往大花園後麵的耳房走去,“昨天我已經和孟老板見過麵,孟老板不僅戲好,人俊,脾氣更是好得絲毫沒有名角的負擔。”
蕭琉璃走在邊上,像是思考了一會兒,然後又開口,像是提醒又像是質疑:“這世上真有這樣這樣的好人嗎?”
曾黎靜沒有任何遲疑,就答到:“小琉璃真傻,這世上到處都是這樣的人,像是雙親,兩個哥哥,還有小琉璃不都是這樣的人嗎?說著曾黎靜又拉了一把蕭琉璃:“好啦,小琉璃,我們快些走,總要讓你看看沒上妝的孟老板是什麼模樣,這樣才能證明我曾黎靜的確沒說謊。”
看著曾黎靜越走越急,蕭琉璃要脫口而出的話就這樣被自己深深的噎了回去:“我不是,我雙親更不是,蕭琉璃的世界裏單純的‘好人’已經被抹去了,剩下的隻有油墨重彩,粉墨登場的……”
走過一間間敞著門,熙熙攘攘;看著一個個紅著臉,花著臉,人來人往……原來一個戲班子裏真的是這樣熱鬧,蕭琉璃忽然有了劉姥姥進大觀園的錯覺,一個和聲署就像是一個小的比蘇城,什麼樣的人物都有:看那一身緇衣,辮子長垂,不正是《三娘教子》中三娘王氏的裝扮;這邊這個體態豐滿,臉似銀盤,衣著大膽的女子定是玉環……一路看來真是驚喜連連,這些梨園弟子的扮相都極其神似,一模一樣就像是從話本子裏走出的,明明就是蕭琉璃日常所想的一樣,所以也就不怨曾黎靜走到孟小樓休息室的時候,一轉頭卻發現蕭琉璃沒有跟在自己身後。
終於等待蕭琉璃回味過來,去發現自己身邊都是來來往往的陌生人,曾黎靜已經不在自己左右了。於是蕭琉璃就隨便拉下一個梳著丫鬟髻的小丫鬟,大致問了下孟小樓休息室的方向。
走完熱鬧的眾戲子待的公眾區域,蕭琉璃剛剛轉身踏上轉角的台階,卻被從拐角處闖出的人撞個了踉蹌。
聞著對方熟悉的味道,蕭琉璃隻身靠在圓月門的寬麵,險險地才牽住走路不看路的曾黎靜,看著曾黎靜一臉的後怕和慌張,蕭琉璃這才開口:“姐姐怕是走到趙老板院子發現琉璃不見了,這才著急要出來吧!”
曾黎靜看著一臉笑笑的對著蕭琉璃,可能蕭琉璃已經被自己撞傷了,但還是要一臉笑笑著為他人找借口。蕭琉璃的事情曾黎靜曾經和母親說過,說蕭琉璃年紀小就懂事,無論什麼時候,什麼情況總是微微的笑著,像個可愛的娃娃……那個時候母親正站在曾黎靜身後給她梳辮子,聽到曾黎靜這樣說,母親放在曾黎靜發梢的梳子卡了一下,直到曾黎靜喊疼,母親才說了些曾黎靜聽不懂的話:“若不是吃過大苦,沒了依靠,誰願意畫著臉過日子……”
這兩天看了幾台戲,曾黎靜約莫也明白了些母親當時的話。看著麵對自己微微笑著的蕭琉璃,曾黎靜走過去牽了她的手,“可又是撞到哪裏了嗎?”
蕭琉璃抿著嘴,微微有些笑意,使勁搖了搖頭:“沒有,姐姐還是快些帶我去見孟老板吧,要是勾上了臉,那就無法證實姐姐的話是否屬實了。”
看著眼前的蕭琉璃眼睛微微有些泛紅,但是麵上的微笑不改,曾黎靜一瞬間好像也長大了許多,不再像之前一樣無論如何都要刨根問底,而是牽著蕭琉璃的手往裏麵走。
這個小院一進來就覺著安靜了許多,沒有了外麵的喧鬧,走近一些就看到一個穿著一身月白的綢衫的人,靜靜地端坐在一張圓石桌旁,桌上沒有任何東西,想是剛剛才坐到這石桌上的。
像是聽到了兩人的腳步,那個身著月白綢子衫子的人,這緩緩轉過身來。但這轉身的動作好像是特別訓練過一樣,因為明明是一個男子,明明是一個簡單的轉生,生生轉出了千般風情,若玉環在世,定要羞得那樣的美人也不敢在自持‘回眸一笑百媚生。’
“孟老板,這就是我和你說過的我的小姐妹,蕭家蕭琉璃。”蕭琉璃站在曾黎靜身邊都能好像能感到曾黎靜砰砰跳動的心,自然見到如此俊美的男子,蕭琉璃也是愣住了,好在臉上的笑還是保持著。
孟小樓倒是見慣了益州各種票友的癡迷,所以麵對兩個小票友的癡迷,也絲毫不吝惜的繼續笑得燦爛。
看著這樣似從鍾靈毓秀之地出來的人物,這才相信了曾黎靜這次還沒說大話,隻是皮囊已經如此占盡天時地利人和,若不會唱腔上了台肯定也會有大批婆姨,小姑娘爭著一睹俊顏。但是這孟小樓開口說話之後,蕭琉璃卻發現這人真是上天寵兒,聲線也是這般的襯得上,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