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5 悲傷不語
果然，花千樹聽到這孟姓，聽到這孟小樓，一直穩穩躺著的身子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蕭琉璃想將收縮回來，但是花千樹狠狠地一個轉身就抓住蕭琉璃的手，不理會自己手裏那隻小手表麵的凸凹不平。一下子就立起身來，一雙已經發紅的雙眼恨恨地盯著蕭琉璃，這下子心中的不快再也掩不住，開了口就是歇斯底裏地大吼：“蕭琉璃，你當自己是誰？你憑什麼這般揭人傷疤，你有什麼資格站在不對等角色裏來度量我……”
每個人平日裏都會將麵具好好敷在麵上，內心用上堅固無比的空講石圍好，這樣武裝之後，功力一般則可以就和那顆眼中釘糾纏，並且保持不落的境地，不時還可以拔拔她氣得直立的頭發；而段數更高的則是微笑著麵對每一個人冷嘲熱諷，指桑罵槐，被後裏卻人不知鬼不覺地給你使個絆，人前卻還能海納百川的姿態上前扶住你，人前人後都贏得個好名聲。
花千樹這些年在台上台下唱戲，隻是這角色拿捏得入木三分，自從到了比蘇這小地方，覺著沒有了旗鼓相當的對手，所以整天張著這些個菱菱角角，總是自己受累，特別是遇上了蕭琉璃這個小丫頭，更是覺著放下心防。和一個正在成長中，並且由自己參與塑成的孩子，花千樹不願意她走上自己這條路，於是總希望是溫和的，卻不想今天這溫柔的肉上卻被這孩子冷不防地放進來一顆棱角分明的石子，激得花千樹一下子就跳起來，恨不得就要拚個你死我活。
蕭琉璃再想將話挑開之時，就是已經準備好接收，但是麵對花千樹突然的暴怒，蕭琉璃發現自己還是無法接受，一直以來就隻有這樣一個人充當著母親的角色愛護著你，舍不得對你說上一句重話……卻，卻最終對你說了重話，說了狠話，心上的難過不是言語能夠表達的，所以看著紅眼的花千樹，看著花千樹說得麵色漸紅，看著花千樹披散著的頭發，蕭琉璃覺得支撐著自己過來的氣力已經全部殆盡。想就順著花千樹的話，就此回去，但是又怕，怕今天自己前腳走出去，後腳花千樹就築上一堵空講石的圍牆，永遠的與自己橋歸橋，路歸路。
於是蕭琉璃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一點，靠近花千樹，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想要抓住花千樹揮舞著的雙手，但是這意圖被花千樹察覺了，於是就停了口中的大罵，伸出自己的手，一個胳膊拐過去就掄開蕭琉璃的手。
蕭琉璃由於身上沒有力氣，所以花千樹一胳膊的力量足以將坐在床邊的蕭琉璃掄倒在地。
半倚著坐在地上的蕭琉璃心中更是委屈，而坐在床上的花千樹可能是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將蕭琉璃推下了床，或是心中火大，要的就是將這人推遠。所以蕭琉璃睜著一雙水杏眼，看著背對著自己花千樹，可是她卻頭也不回一下，這眼眶裏蓄著的淚珠就怎樣也收不回去了。整個人最後的力氣也耗盡了，趴在地上，不管不顧地大聲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還聲音嘶啞地將心中的不平一一數出。
“花嬢嬢總是這樣，琉璃什麼都會和嬢嬢說，總覺著說出來了有個商量的人，事情就不會這樣苦了。可是嬢嬢呢，寧願自己悶在心裏，悶到自己生病，也不願和琉璃說說。琉璃原想著這院子裏嬢嬢就像琉璃的母親一樣，可是嬢嬢現在卻不想要我了……”說著說著蕭琉璃覺著自己喘氣有些困難，於是便停下，伏在地上深深的喘氣，淚珠兒一顆一顆的滾到地攤上。
“說這些個有什麼用，蕭琉璃，回你院裏去，從今之後莫再過我院裏來。”花千樹終是轉過頭來，也看見了撲在地上的蕭琉璃，口中的話，語氣上也有了一些緩和，但是態度卻是堅定的。
“……花嬢嬢……”伏在地上的蕭琉璃幽幽喚了一聲，不敢抬頭，就怕抬起頭來，看到那人冰冷的臉。
“蕭琉璃，以後遇見高興就喚我聲花千樹，不高興就裝作不認識我就可以。一聲嬢嬢我不稀罕，也不想要。”
原本還在隱隱啜泣的蕭琉璃聽到三次被喚作“蕭琉璃”而不是“小琉璃”，心裏突就絕望起來，但依舊不死心，抬起一直低垂眼睛，望上已經平靜下來的花千樹。
花千樹已經從歇斯底裏的狀態中回複過來，正側著頭順自己的頭發，對癱坐在地的蕭琉璃瞄都不瞄上一眼。
蕭琉璃抿抿嘴，覺著自己的上下唇瓣已經粘在一起，開口好像變得非常困難，就這樣蕭琉璃還是用舌頭頂頂，然後開口：“花嬢……”
隻可惜話還沒有說完，花千樹已經利落的回了過來：“蕭琉璃，我不是你花嬢嬢，你記住，記好，莫再叫錯。”說著花千樹從床上起來，著上淺粉色的繡鞋，一步步走向蕭琉璃，然後蹲下，伸出染了鳳仙花的蔻指，挑起蕭琉璃還留有嬰兒肥的下巴，歪著頭看著一臉探究地看著蕭琉璃淚眼婆娑的樣子：“蕭琉璃，回吧，以後莫再過來了。”
說罷，花千樹就利落的起身，走到虛掩的門前，伸手一拉，陽光毫不吝嗇的跑進來。
穀雨小丫鬟聽到響動，轉身回來看到花姨娘一身杏色長裙倚在門邊，烏發甩在一邊，對自己勾勾手指，聲音若出穀黃鶯：“穀雨小丫鬟，你家二小姐乏了，扶著回去休息吧！”
很少聽花姨娘這樣說話，穀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還是順從地點點頭，將懷裏的湯婆子放到肩攆上，然後拾階而上，擦著花姨娘的身子往房內走。屋裏的一切都很正常，二小姐背對著自己，坐在美人凳上，一手搭在圓桌上，另一手放在裙擺上。
上前，“小姐，那我們回吧！”
蕭琉璃沒有說話，隻是點點頭，伸了手給穀雨，借力站起來。
走到門外，蕭琉璃緊了緊自己的手，然後轉身要看一眼花千樹，可花千樹好像知道蕭琉璃要轉身一樣，乘著蕭琉璃轉身之前自己就先回了房。於是蕭琉璃好不容易才抬起來的笑臉，對上的卻是一扇關緊的門，一聲大力的關門聲。
蕭琉璃轉在原地，覺著自己嘴角抖動得不聽自己的控製，就連抿嘴也做不到。
chapter 26 外出求診
雖然蕭琉璃什麼都沒有表現出來，但是穀雨小丫鬟明顯感受到蕭琉璃的失落。看著蕭琉璃一臉失落地坐在肩攆上，穀雨小丫鬟突然羨慕起書畫小丫鬟的巧嘴，若是曾家小姐這樣不開心，書畫小丫頭一定可以將氣氛回轉過來，可自己卻是木訥，說不上什麼，隻能這樣跟著二小姐。
這一路上都是靜悄悄的，唯一的聲響就是肩攆發出地‘格嘰格嘰’聲，蕭琉璃到了最後幹脆深深地吸上一口氣，然後仰著頭，看著一塊又一塊被切割成四四方方的天……
小滿站在蕭琉璃閨房下麵的曬子上，左右踱步，也不知這二小姐到了什麼地方，隻怕時間超了事情就不好辦了，想著又將手裏的絲巾捏緊了幾分。勝負就在今天一搏了，最好不要出什麼岔子，這樣想著，小滿咽了咽口水，慢慢地鬆開絲巾。再一轉眼，已經看到穀雨小丫鬟隨著一架肩攆遠遠走來，看來老天還是站在自己這一邊的，所以收拾好臉上的表情，小滿忙著上前喚了一句：“二小姐可算回來了！”
“小滿姐姐親自過來，可是老太太要見二小姐。”穀雨小丫鬟聽著小滿的話，也是禮貌的上前詢問。
小滿先是點點頭，然後又是一個俏笑，搖搖頭道：“剛剛城西醫館的李大夫的小學徒前來說，李大夫今天要坐診不能出診，若家中小姐和太太不急看病，明天李大夫自然會按時過來診病。”
蕭琉璃坐在肩攆上，看著小滿一副話隻說了一半的樣子，自己也沒心情繞下去，於是直接問道：“那奶奶是怎樣說的。”
“老太太說了，這二小姐和花姨娘的病都是耽擱不起的，若是身上爽利，我們乘著軟轎過醫館看診也是可以的。所以這才遣了小滿過來看看二小姐，身上是否爽利，經得起軟轎的顛簸。”
這番話聽下來，蕭琉璃也明白了，於是點點說道：“乘軟轎過去，又不費勁，自是去診斷一番才能讓眾人放心。不知道這軟轎是怎樣安排的？”
小滿聽著蕭琉璃的回答，麵上喜色，隻要蕭琉璃答應了，花姨娘推脫的理由可就又少了幾分，於是笑著答道：“還煩二小姐先稍作收拾，等我去花姨娘那邊問完話，就一並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