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5章 靜者有根——歸根曰靜,靜曰複命(2 / 3)

《五燈會元》裏唐朝禪師青原惟信說過一段話,“老僧三十年前未參禪時,見山是山,見水是水。及至後來,親見知識,有個入處,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而今得個休歇處,依前見山隻是山,見水隻是水。”細細品味,從“靜”到和諧,也許就貫穿在這三個境界之中。

周國平先生說:

現在我覺得,人生最好的境界是豐富的安靜。

安靜,是因為擺脫了外界虛名浮利的誘惑。

豐富,是因為擁有了內在精神世界的寶藏。

泰戈爾曾說:“外在世界的運動無窮無盡,證明了其中沒有我們可以達到的目標,目標隻能在別處,即在精神的內在世界裏。

“在那裏,我們最為深切地渴望的,乃是在成就之上的安寧。在那裏,我們遇見我們的上帝。”

他接著說明:“上帝就是靈魂裏永遠在休息的情愛。”

他所說的情愛應是廣義的,指創造的成就,精神的富有,博大的愛心,而這一切都超越於俗世的爭鬥,處在永久和平之中。

這種境界,正是豐富的安靜之極至。

我並不完全排斥熱鬧,熱鬧也可以是有內容的。

但是,熱鬧總歸是外部活動的特征,而任何外部活動倘若沒有一種精神追求為其動力,沒有一種精神價值為其目標,那麼,不管表麵上多麼轟轟烈烈,有聲有色,本質上必定是貧乏和空虛的。

我對一切太喧囂的事業和一切太張揚的感情都心存懷疑,它們總是使我想起莎士比亞時生命的潮諷:“充滿了聲音和狂熱,裏麵空無一物。”

追求內心的平靜,並非一定要置身於山水之間,而是要不斷修身養性達到內心的淡定。少有人會像亨利·戴維一樣獨居於森林的小木屋裏多年,然後把心鏡中所反映的世界寫成《瓦爾登湖》,幻化作一縷回歸本心、親近自然的清新長風。也許世人皆會在高山流水間忘卻煩惱,但卻不能在塵世間超脫,這也是修身的必要之所在。在渾濁的生活中靜得下心,便可脫凡入聖。

今天我們時常看到一些人在討論浮躁的問題,反思一下自己的生活,發現自己確實久已染上了浮躁之病。但是,明知自己浮躁,就是無法真正改變它。為什麼會這樣呢?因為我們安靜不下來,因為我們不肯花專門功夫來麵對它。讓我們來看看古人是如何麵對這一問題的。清人金勝蘭編的《格言聯璧》中有言:

靜坐,然後知平日之氣浮;

守默,然後知平日之言躁;

省事,然後知平日之心忙;

閉戶,然後知平日之交濫;

寡欲,然後知平日之病多;

近情,然後知平日之念刻。

儒家倡導的靜坐之法,常被人與佛教、道教、瑜伽等的靜坐修煉混為一談。有的人隻要一提到靜坐,就想到“氣從丹田而出”,想到氣功、太極中的練功之法,把靜坐說得玄乎又玄,仿佛神秘得不得了。這是完全不對的。儒家所說的靜坐,乃是非常簡易的身心調節手段,主要是一種個人的內心活動,與太極、氣功、瑜伽中的功法迥然不同。當然,這不是說儒家的靜坐思想與佛家、道家無關,應該說儒家的靜坐之法也是受到了後者的啟發,宋明以來形成的儒家靜坐傳統受惠於佛、道良多,儒、道、釋的靜坐思想常息息相通。

令人遺憾的是,今天,古人相傳數千年而不息的修身和做人傳統,特別是其中的靜坐、靜養之法,已經在現代人功利思潮的熏陶下丟棄殆盡。他們把古書按照現代西方知識的範疇和體係重新編排,結果講解古人思想的人根本不需要付諸親身實踐,就可以成為大學教授、知名學者等。這是一個巨大的時代遺憾

《莊子·外物》中有段話很是耐人尋味,也不知明代的洪應明的心思和先秦時的莊周先生是如何溝通的。

聽吧,莊周先生說:“眼睛敏銳叫做明,耳朵靈敏叫做聰,鼻子靈敏叫做膻,口感靈敏叫做甘,心靈透徹叫做智,聰明貫達叫做德。大凡道德總不希望有所壅塞,壅塞就會出現梗阻,梗阻而不能排除就會出現相互踐踏,相互踐踏那麼各種禍害就會隨之而起。物類有知覺靠的是氣息,假如氣息不盛,那麼絕不是自然稟賦的過失。自然的真性貫穿萬物,日夜不停,可是人們卻反而堵塞自身的孔竅。腹腔中有許多空曠之處因而能容受五髒懷藏胎兒,內心虛空便會沒有拘係地順應自然而遊樂。屋裏沒有虛空感,婆媳之間就會爭吵不休;內心不能虛空而且遊心於自然,那麼六種官能就會出現紛擾。森林與山丘之所以適宜於人,也是因為人們內心促狹、心神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