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覺淚沾衣(3 / 3)

此後夜夜而去,天明而歸。

荷花殘敗時,他收到父親的書函,上麵道,若再隻迷風塵,並不認其子。

他看著那信良久,起身將紙撕了粉碎。

回信於父親,隻言八字,“其女之心,不輸白蓮。”

柳世梁罵他花柳笙歌惰事業,相吵之後,遞於玉芙蓉書於他的信函,展紙而看,也隻一句,“風颯颯兮木蕭蕭,思公子兮徒離憂。”如此一女子,放下清高傲骨,卻是對他表達愛慕之意。他合信而歎,“不知江月何待人,但見長江送水流。”

桂花飄香時節,父親下最後期限,他強作歡顏,相邀她明月之下遊湖觴詠。講至茶酒之異,她挑眉佯怒,“宋公子才華橫溢,無雙早已是知的,無雙自認詩文不及公子,公子為何又是如此戲弄於無雙?”

被她小氣而侃,他也心中暢快起來,於是有模有樣的作揖,“小姐詩文並茂,子弦豈敢戲弄小姐,惹小姐生氣,實在並非子弦之意啊。”卻見她笑得花枝亂顫,綺麗動人。

他心動,傾身向前,欲攬她入懷中,手至半空時,才想道:她若跟隨自己,他日自己能給她何物?

於是,握手而告,“明日,我便要回京城去了。”

她抬首而起,臉露驚色,頃刻不到,淚水姍姍而下。

“無雙,無雙,你可是歡喜於我?”他心底歡喜非常,握緊手中柔荑,急急逼問。他想,隻要她一個點首,自己便要與她一起回京,然後告訴父親,非她不娶。

“娼女之賤,公子之尊,如此懸殊,無雙何敢芳心許君,求君回報。”聽到此話,他優美的雙唇不住發抖,終是忍不住,傾身抱住她,“無雙,跟我一起回京,我要告訴爹,娶你為妻。”那時他的心底不斷重複幾字:還好,不是落花與流水……

回去第一事,寫信於父親,細細道歉,卻鐵了心要娶花寒閣花魁昔無雙為妻。

柳世梁搖頭勸他,“你乃尚書獨子,取一煙花女子為妻,當成何體統?他人又會如何恥笑於你,尚書大人在朝中的臉麵何存……”最後一句時,他卻是將那封信誓旦旦非女不娶,書於父親的信函放了下來。“你莫忘了,昔日的道君帝與李師師。”

道君帝一代帝王,亦是不能與心上之人在一起,然,留於後人的,惟一句,紅顏禍水。

第二日給老嫗贖金,老嫗喜笑顏開的上樓請她。而他手握茶杯,臉色隱傷。

癡或灑脫,怨還是無悔?

心緒煩亂,他隻想見她,然後要她肯定的告訴自己,我隨君而去。那他便能放下一切,和她相守到老。

等到的卻是老嫗一臉難色,“宋公子,無雙……無雙不肯隨公子上京……”

也許他的心中還有期待,於是快步上樓,推門而入,相問於思思念念之人,“為何不和我一起回京?”

一句“倒是為何要和你回京?”讓他如夢初醒,是啊,能給她什麼,名還是富貴?皆是給不起,兩人都在怕,怕世俗,怕貽人笑柄,也怕眼前之人情薄。

最後一次相邀,她含淚而應。

《鵲踏枝》、《玉樓春》一一唱過。

晨朗曉霧時,她合琴輕唱那日湖上聯詞之曲:湖上,彩舫,煙靄隨風畫中看。賞荷,吟唱,酒香十裏驚鴛鴦……

歌聲如酒,他未飲先醉。

天明送人,一曲《送別》,讓他的淚水沉沉落下。

今日一別,不知何時再見。願有來生,子弦隻是一農家男子,落花時節,遇如此白蓮,然後,執手,成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