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木兮木有枝,得與君子同舟。若美人兮若流雲,可憑紅袖添香。
謝瑾瑜一覺睡得很沉,等她睜開眼時,蕭熠已換了一身白色滾金線袍服,纏繞成朵朵祥雲的樣子,正氣度悠然地坐在桌前看書,她趕忙閉上眼,剛剛有酒勁兒頂著,現在清醒了卻是不知道該怎麼麵對這個翩翩公子。她在心裏暗罵自己真是沒出息,好歹也活了二十幾,這樣就掛不住臉了,這麼一個美男她應當是不吃虧。正當她努力給自己做著心理暗示,蕭熠一貫平淡溫潤的聲音傳來:“既然醒了,就別賴著不起了,或者一會兒的宴會,你更希望我抱著你去?”這樣的話加上今日的事情已超出了謝瑾瑜對蕭熠的認知,她突然覺得眼前這個人從來一副高居於雲端之上清雅瀟灑的形象全數是給世人做談資的,或許他根本也是一個內心腹黑善於計謀的人,隻是自己對他的印象總是定格在家宴的驚鴻一瞥上,直以為此人隻應天上有,不染凡俗。她再度睜開眼坐起身子,看著自己身上的淺紫色紗縐袍已被壓得有了痕跡,她神色淡淡地道:“多謝蕭世子款待,當日家宴蕭世子好心助我,加上今日的茶水,瑾瑜銘記在心,他日必報。”蕭熠的目光終於從書頁上移開,瞟了謝瑾瑜一眼並未答話,“夙嵐,將謝小姐的衣裳拿進來。”一個男子應聲而入,將手中的的衣服放在桌上便退了出去,整個過程並未看謝瑾瑜一眼,但謝瑾瑜卻敏感地覺得這個人十分不簡單,從進門到出門全部動作沒有一絲聲響,她雖非習武之人,卻也有所感覺。倘若在這個世界能學到以前在武俠小說上看到的什麼絕世武功豈不妙哉?但她還是壓抑住心底的好奇,表麵上不動聲色對蕭熠行了一禮,“瑾瑜在此多有不便,就先回去了。”蕭熠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唇角,謝瑾瑜拿起衣服走了出去。
夙嵐見謝瑾瑜出來依然麵無表情,隻是對她行了一禮,不卑不亢,謝瑾瑜暗想這蕭熠手下的人長得也真是夠賞心悅目的,腳步輕快地出了院門。“郎君,”夙嵐進了屋,有些疑惑地問,“郎君命紫衣取了謝小姐的衣物說要與她一起入宴,如今怎麼讓謝小姐先走了?”蕭熠品了一口茶,“沒什麼,隻是想有趣點,那個小丫頭會給我更多驚喜的。”夙嵐頓覺一陣惡寒,自家世子這個喜歡隨時整點熱鬧出來還一幅事不關己的樣子的壞毛病似乎越來越厲害了,連謝小姐一個姑娘都不放過。
“澄疆的使者已經來了。”蕭熠突然冒出一句,夙嵐微微一愣,立刻恭謹地答道:“是,根據消息,澄疆最受寵愛的皇子亦喬裝隨行,今日午時設宴必將大宴澄疆使者。”蕭熠點點頭,“時候差不多了,走吧。”夙嵐隻看見那道白色的身影一閃就不見了蹤影,心裏暗暗納罕,世子從來不輕易運功,今日怎麼這麼急著前去,連輕功都用上了。他連忙也施展功力追出門去。
謝瑾瑜回到自己的住處,對上月裳等人擔憂的神色,她露出一個微笑道:“我沒事,月裳,月霓,侍候我沐浴更衣,宴會馬上就要開始了,”然後又看向燕嬤嬤,“嬤嬤放心,瑾瑜知道分寸,嬤嬤和月雯就去給我準備些點心吧,一會的宴會可別指望能吃多少東西。”燕嬤嬤臉色稍霽,連忙應聲帶著月雯退下了。有了昨日的風頭,謝瑾瑜今日選擇了一身冰藍色天蠶絲宮裝,偏在裙擺前端生生截短一截,而後邊依舊是長長的曳地裙裾,露出同樣淺藍色的綁腿,乍一看是中規中矩的服裝,卻因為這一處理顯得三分俏皮,三分嬌媚,燕嬤嬤等人本是不同意謝瑾瑜做這副打扮,但想到小姐是要去拒絕靖王府的婚事,也就不再多做勸告,如今的小姐已有自己的主見,能夠獨當一麵了。
百花苑此時正是花開最好,各種珍奇名花爭相鬥豔,一片姹紫嫣紅人間好光景。按照慣例,皇上在這一日是要率後宮眾妃和朝中近臣賞花的,當然今日也包括了有花神之稱的謝瑾瑜,卻未見蕭熠與言劭亭,還有自己的二妹妹謝芷心。皇上今日沒有穿明黃色龍袍,而是一身重紫繡龍紋長袍,麵貌雖有風霜雕刻的滄桑,卻依舊可見當年為太子時的俊美不凡,加之常年浸淫朝廷國事所曆練出的威嚴,即使沒有龍袍加身,也依舊無人懷疑這是雲周國的君王,四海內少有的明主。謝瑾瑜心底裏覺得蕭熠身上似乎也有這種不怒而威的氣勢,但是被他身上那種玉質天成華冠蓋世的氣質所遮掩,變得深沉內斂,但也正是這樣,讓人覺得帝心難測,不過喜怒無常,而蕭熠之心難測,卻是隻喜不怒,隻聽不語,口不臧否,心如明鏡。謝瑾瑜自然不覺得這樣拿兩人畢竟有犯天子威嚴,在她心裏,帝王術,臣子命,不過是棋手與棋子的關係,執子之人必有優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