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我奉爺爺之命下山尋找醫聖白落祉。在一家山野小酒肆裏,我見到了她。她當時渾身是血,顯然已經深受重傷了,但她的眼神卻比一頭成年的雄獅還要凶狠淩厲,她的臉上表現出來的不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姑娘該有的冷漠狠戾,沒有人敢靠近她,沒有人向她示好,所有人都用看待一頭野獸的目光看著她。”孟醉軒突兀地笑了一聲,更加悲涼地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擒住了她,抓著她去城裏找大夫。大夫說她的身子上有多達一十六道傷口,其中七道是新傷,每一道都深可見骨,這些傷是她一天之前所受,按道理她早該血盡而亡了,她是依靠吸食生鹿血才得以存活下來的。她很不安分,一次又一次地逃跑,又一次又一次地被我捉回去,她身負重傷,根本不是我的對手,可她強得很,根本不受人控製。後來,我幹脆把她綁在了床榻上。她兩天兩夜沒有合眼,一直警惕地盯著我,防著我,她不吃我給她的任何一樣東西,眼見著她又快被餓死了,我隻能用強,逼著她吃,每一次都把她的嘴巴塞得滿滿的,然後伸手捂住她的嘴,硬逼著她吞下去,而她隻能衝著我幹瞪眼,看到她對我一臉無可奈何的樣子,我心裏頭就是說不出的高興。後來因我有要事在身,不能耽擱太久,我見她的傷也沒什麼大礙了,便要離開,我去找她,她卻盯著我的眼睛開口說了五日來的第一句話‘我從不無故收人恩惠,你救了我,我便要幫你做一件事還你的情’。”
郝蓮薰困惑地看著他,月下,紅色的梅花落在他的頸側,那裏血跡斑斑,一時間竟難以分清哪個是梅花哪個是他的血跡。
孟醉軒疲憊地閉了眼:“她是個說到做到的姑娘,從那以後,她便跟在了我身邊,我到哪兒,她就到哪兒,我本以為隻要有那句承諾,隻要我永不給她兌現諾言的機會,她就會一直跟著我。直到找到了白落祉,回到了琅琊山,見到我二哥,我才明白,由始至終都是我自己在一廂情願。她身上的傷是甘願為二哥而受的,她是為尋二哥而來的,她是二哥最好的一把刀,我卻將她放在了心尖上!”
一絲冰涼落在了她的鼻尖上,她抬起頭,還沒看清,又是一絲冰涼落在她的眉心。
“下雨了。”銀色的雨線越來越多,帶著絲絲寒涼沁進衣衫,她不禁打了個寒噤,對恍似還沉浸在自己回憶裏不能自拔的孟醉軒說道,“回吧,別著涼了。”
“她一個姑娘為了我二哥連命都可以不要。我想,這份情,二哥是不該忘,不能忘的。”在她轉身之時,孟醉軒開口說道,“這三年來,除了阿羽,我從未見過我二哥身邊出現過別的女子。”
郝蓮薰垂在身側的手微蜷:“我知道了。”
孟醉軒的眸光落在了她的左手上,纏繞在她掌間的白色紗布在夜風中輕輕顫抖,他的心思愈加複雜。
這一夜,郝蓮薰枕著雨聲一直枯等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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