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在中空,慘白的月光襯得大地一片清冷。隱約有些寒意。
藍若思一隻手撐著頭,眯起眼睛,看軒轅逸手腳麻利地換上夜行衣,忍不住一笑:“軒轅,你恐怕是天朝第一個以帝王至尊,卻要翻牆進臣子家的皇帝。”
軒轅逸的手頓了頓,麵不改色道:“如今天色已晚,若是朕堂堂正正走大門的話,難免要驚動謝家上下,如此擾民行為,朕如何做得出?”
“真是敢說啊。”藍若思悠悠長歎,“不過,皇上你確定此去是為了探病,而不是為了加重謝淵瀾的病情?”
“此話何意?”
“到目前為止,傳回來的消息僅僅是謝家戒嚴,也就是說,謝淵瀾如今並無性命之危,不過,寒毒發作,總難免要吃些苦。現在,應該已經睡下了。”藍若思淡淡解釋道,看了看軒轅逸的裝束,“而且,以皇上眼下這身打扮,一旦被發現,謝家的護院可不會手下留情。”
軒轅逸穿好夜行衣,走了兩步,才慢慢笑道:“朕的身手如何,藍左使會不知道麼?謝家的護院再強,又怎能跟朕相提並論?”
藍若思眨了眨眼,翻了個白眼——這個軒轅逸,不僅臉皮厚,還十分自大。
謝家的護院較之尋常人家自是不同的,其中以暗影北鬥最為出色,據說是由謝淵瀾一手調教的,無論在協作默契還是單人獨鬥方麵,都十分出色。
軒轅逸出自狂儒聞絕歌門下,光明正大比武的話,少有人能敵。但是謝家的護院哪裏管這些,謝淵瀾在謝家人眼中就是塊無價之寶,誰想對她不利,都會被清除。
軒轅逸卻不管那麼多,收拾妥當之後,又順手摸出塊麵巾來,在臉上比劃了一下,滿意地點了點頭。
藍若思歎了口氣:“皇上,你這個樣子會被人當做采花賊的……”
“胡說八道,像朕這麼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人,怎麼可能是采花賊呢?”軒轅逸啐了一口,正了正臉色,“藍若思,朕再問一遍,她身上的毒真的無法可解麼?”
“皇上,在下已經說過了,方法是有的,”藍若思靜靜抬眼,認真道,“不過——”
“怎樣?”
“想來你也知道了,謝淵瀾先天不足,後天積弱,這幾年完全是用藥強行壓製,已經不再適合用猛藥,不然他的身體會撐不住,”藍若思垂下眼簾,看著自己的手,“同樣的道理,若是用針的話,過程漫長而且痛苦,他也未必撐得過去。”
軒轅逸聞言微微皺眉,沉思片刻才慢慢道:“也就是說,火靈芝也是無用的?”
“在下仔細研究過方玨這些年的用藥記錄,也看得出,謝淵瀾體質偏寒,而火靈芝則是大熱之物,兩相衝突,反而不利。”輕輕搖了搖頭,藍若思眼中也盡是惱怒——當初那混賬徒弟盜了她剛剛研製出來的徹骨藥方,還擅自減了一味藥,害得她這些年反而受製於自己煉製的毒。
若是不能煉製不出解藥,不是要笑死人了?
那混蛋要是有一天落到我手上,定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這邊藍若思咬牙切齒,那邊軒轅逸卻是眉頭緊皺,已經考慮到極其久遠的以後。
他原本是想等天下不像如今這麼亂了,就放她遠離朝廷,由著她去看江南雨,塞北雪。而後,像所有感情深厚的同門一樣,在不經意的時候,帶一壺酒翩然而歸。
而後,一醉方休。
若是她女子的身份泄露了,他也可以用師兄的身份,在天下大嘩之前,將她保護起來。
可是,這一切,似乎變成了遙不可及的夢想。
無論是方玨,還是藍若思都不曾明說,小謝的身體已經崩壞到了何種地步。可是,他心裏也明白,以師父的鎮定與玩世不恭,若是不嚴重,如何會勃然變色?
“藍左使,你最好認真想想,到底有何種方法能解毒。”軒轅逸心中一陣煩亂,冷冷甩下一句話,輕煙般出了寢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