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寒成了鳳王府的常客,無論是和離翾還是念卿關係都十分要好。
經過了解,念卿感覺這個名滿天下的大才子其實非常。。。無賴。
是夜,月色正好。
念卿一人在鳳王府園內湖心小亭內,就著幾碟小點,眼見一壺梅花釀快要見了底。
轉眼嫁人已經半年有餘。念卿托頰,抬頭望月。頗為孩子氣的動作,微醺的她做來格外動人。這半年來,念卿總覺得有一種莫名的包袱,十分壓抑,而今夜似乎是酒的作用,她好像回到了出嫁前‘蹴罷秋千,起來慵整纖纖手’的無憂時光。
念卿歎息,端起酒壺倒酒,卻發現一壺酒已經空了。念卿又重重的歎了一口氣,撂下了酒杯。卻有人將杯子滿上了。
念卿驚回首,隻見離翾倚著亭子的支柱,笑得迷人,觸到她的視線便晃了晃手中的酒壺。念卿還以一笑。
“我想一人獨酌未免孤獨,便不請自來了。”或許是夜色的緣故,他的聲音染上了三分迷蒙。
念卿側頭看他,眼神已有一些飄忽。“我與月二人對飲,本是極好的,偏偏被你這個登徒子打破了氣氛。”她伸手拉住離翾的衣角,“說,你怎麼賠我。”發音已然有一些含糊不清。
離翾笑她的可愛模樣,握住她抓住他衣角的手,坐到桌上,直直望著念卿的眸。
“顧大詩人已經回去了?”念卿問,聲音堪比竊竊私語,眼神迷茫。
“恩,回去了,”離翾清亮的聲音已不再,取而代之的是誘惑的沙啞,“我什麼都沒有做就被說登徒子,未免太冤枉了。”說罷就俯身,作勢要吻念卿。
念卿仿佛受了蠱惑,一動不動隻是愣愣望著離翾。
就在嘴唇將要觸碰的一瞬間,念卿突然往後躲了一下。兩人瞬間清醒了,離翾迅速起身,坐到念卿對麵的座位上。念卿頗有些尷尬的執起酒杯,不安的把玩。氣氛有些微妙。
念卿清了清嗓子,想打破這尷尬的氣氛,“那個。。。我謝家阿哥下個月就要進京了,安陽謝家的謝雲,是父親準備舉薦的下任宰相。他到後回來拜會你的。”
“安陽謝家是嗎?那一定是不錯的人了。”
“恩,”念卿回答,垂著眼簾輕輕一笑,像是感歎什麼,“謝家阿哥的確是很有學問的人。”
然後兩人又陷入沉默。
離翾突然開口,“下個月的話,就是四月嘍。”
“恩。”
“櫻花開的季節。”
念卿點頭,“很期待櫻花開的時候。”
離翾輕笑,“你還記得我們兒時有一次在夏宮別院的時候,整夜坐在石階上等櫻花開嗎?”
念卿也輕笑,“那株一年隻開一次,一次隻開一天的櫻花。”
“恩。結果我們都睡著了,醒來後,就隻有滿地花瓣了。”
念卿輕抿一口酒,抬頭望月,笑道“小時候真是執著,傻傻的執著。現在的話,連這樣的想法都沒有了。”
離翾也笑,“一生執一諾這樣的事,果然隻是年少時的妄言,長大了連等一晚櫻花都做不到了。”
念卿轉頭看向離翾,聲音裏有淡淡的疲倦和哀愁,“那是因為長大後就明白了,那樣做的結果,很可能隻是一世鑄一錯。”說罷輕輕一笑,然後回頭繼續執著於月亮。
離翾失神的望著念卿,眼神莫測,好幾次響開口,最後隻是給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良久,念卿突然開口,聲音分外柔和,甚至有一絲甜膩。
“翾啊,”離翾驚訝的看著她,念卿很少這麼稱呼他。念卿沒有看他,隻是垂頭擺弄著酒杯酒壺,臉上帶著幾乎夢幻的微笑,“我常想,人生其實就是一場絢爛卻轉瞬即逝的花事。執著的等了那麼久,卻往往錯過在等的那個瞬間。就那麼無奈的過去了。真是傻。”
離翾笑答,“怎麼突然感歎起來了。。。”
念卿像沒有聽到他的話一樣繼續說,她真的醉了,話說的淩亂,毫無邏輯,“其實那櫻花樹也傻,執著的要將所有美麗,所有燦爛,所有美好集於一天給人看,很多時候卻是被錯過的。這一生太過執著就是傻。浮生不過寥寥數十年,何苦太執著呢。究竟在執著什麼呢,執著一場夢罷了。”說完自嘲的一笑,“可是我又有什麼資格說這話呢。”眼中分明已有了盈盈波光。
離翾愣愣的看了她很久,“你醉了,”他抬手拿念卿手中的酒杯。
念卿笑,眼神迷蒙,呢喃一般自語道“其實我隻有現在是清醒的。”不過她還是任離翾拿過手中的杯子。合眼前最後一個場景是離翾抱起她。她微笑著沉沉睡去。好像夢到了兩人還是孩子的時候,初見的那天。或許相遇就是一個錯,但那也一定是她人生最美的錯誤。
你走進我生命,就像是一場隔世經年的美夢,我為之執著了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