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
——泛指機器。
這是初中生活的最後一個暑假。我寫了一封信，但當我寫完它後，我突然發現，我不知該將它寄到何方，更或者說，我不知曉，那個收信人，現在何方。
但我仍是將它放進了郵箱裏，然後任由其遊離在街角。我知道的，那是一封永遠也到達不了目的地的信，那個在遠方的人，也不能知曉，在這裏，有一個人，隨著他們的牽掛而牽掛，隨著他們的思緒而思緒。
這大概就是奶奶常念於口中的那句話
——羈絆，羈絆，這是生活的羈絆。
回到家中，奶奶依舊是以那張笑臉看著我，推著我的輪椅，將我移到飯桌邊。接著自個兒走進廚房。吃飯的時候，大概是家中最寂靜的時候，本來就少言少語的兩人，更是無話可談，埋著頭吃飯，隻是從耳邊傳來咬食米粒的聲響。
“快要上高一了阿。唉……”她仿若是對自己說，又像是在對我說著這麼句話。
“怎麼了。”我抬頭，看著她。
“默年阿。要好好念書，隻有念好書，讀了書，才有出人頭地的份啊。千萬別像你那媽媽和爸爸那樣，成天遊手好閑，最後還犯出了那檔子的事。你千萬不能夠走他們的後路啊。”奶奶用著意味深長的話語，對著我說，雙眼泛紅，眼淚在眼眶中打轉，打轉，不經意間滴下來，滑過臉頰，散落在桌麵上，突然凝固不動……“想想，蘇莫也是個好孩子。他照顧你這麼久了……”
“奶奶。我們不是那樣的關係。”我抬頭，望著她，末了，又停頓住了。
“好了好了，不說了，吃飯，吃飯。”奶奶一邊擦拭著自己的眼淚，一邊拿起筷子，繼續吃飯。
我埋下頭，裝作什麼也沒發生一般，繼續吃飯。但隻有我自知，那心裏的波瀾，已經動蕩不已。要知道，十多年來，那份對蘇莫的感情，始終未曾改變。盡管他對我，隻是兄妹，更或者是，友情。也罷，我怎麼也無法以這樣的姿態在他的生活中立足的。這我自知。
幾天之後，我從信箱中拿出一封信。不知道是不是那個郵遞員太熱心了，大概是看我沒寫地址，又給我放回來了吧。其實，注定是寄不出去的。我回到家中，將信放置於一邊，倒頭便睡下，途城雖是個小城，但人聲依舊鼎沸。我深吐一口氣，閉上眼，意識逐漸開始模糊。
再次醒來，夜幕降臨。我起身，坐在床邊，拿過那封信。這些許年來，我從未寫過一封信，或者一個字，是關於你們的。不知怎的，我真想再看看你們。對於你們的記憶早就被時間抹殺去了，那副熟悉的麵孔，是否已經蒼白。我將信拆開——
“我不知道要以怎樣的方式來寫這樣一句話的開場白。我也不知道這封信最終是要落入他方，還是會被傳達到我真正想要傳達的人。我想，大概我最終還是無法將自己的心意寄出。
你們還好嗎。在這樣一個靜默的夜裏，我第一次發現自己是如此想念你們。想念你們的臉，想念你們親吻我臉頰的觸感，盡管這些都是在想象中成形的，但或許，你們也曾會像那些平凡父母一樣，在孩子出生時，親吻孩子，擁抱孩子。
究竟是這樣的。這麼些年來，你們寄來的信還被奶奶珍藏在枕頭下。我想，比起我，她對你們的思念，要多的多，多的多。她已經不再怨你們了，但她依然還怨自己。她總在夜裏，突然醒來，嘴裏念叨著些什麼，隻是從對麵的房間傳來一聲聲對自己的怨罵。這是我在夜裏忙著複習時聽見的，那時真的很忙，又很累，但又不得已要走下去。這大概就像奶奶口中所述說的那樣，這是生活的羈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