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著窗台，看著蘇莫和葉邁遠去的方向。轉而看向置放在桌上的鍾，於是出了門。
“早上好。”那是一個不同於蘇莫的聲音，每一個字眼裏，滲透著暖意。我抬頭，夏紓一臉淡笑，不引以為然的樣子，看著我，手中提著一袋麵包，以及一瓶牛奶。他將麵包和牛奶輕放在我的手中，走到我的身後，慢慢推起了輪椅。
我想我是很驚訝的，驚訝於他為何會出現在這裏。我扭過頭，欲要問他。
他如同我心裏的蛔蟲，好似很知道我到底在想些什麼一樣，“不要覺得驚訝。我隻是想這麼做，所以就來了。我可不喜歡看到女孩子遲到。被老師拒之門外的楚楚可憐的樣子。”
之後我們再沒有過多的對話。我望著天空，出了神。他也隻是淡然地看著前方，推著我，用一種不快且不慢的速度，穩穩當當的。給人一種腳踏實地的安全感。
聽見學校上課鈴聲打響的時候，我們還走在離學校不遠的路上。“我說。上課鈴打了。”我仰著頭，僵著腦子，吃力地說著話。他沒有應聲，依舊以那種不快不慢的速度推著我。
“我說。上課鈴打了。”我用更重的語調重複了一次。
“打了就打了，遲一分鍾也是遲。遲半個小時也是遲。又不是沒遲到過。怕什麼。而且為了那麼幾分鍾，沒這必要。”他不屑地吐出這麼幾句話，仍保持著原有的姿態及動作，推著我。
無言以對，隻好低頭，再不作聲。
“蘇莫……”我轉過頭欲對他要說些什麼。而蘇莫卻不理睬我。
使我想到剛才那一幕——
剛進教室後，與蘇莫相對視的那一瞬間。
我感覺到他所振發出來的凶狠。那個布滿了血絲的雙眼。
葉邁說，“蘇莫今天心情不好，從早上第一眼見到他，就一臉荒廢的樣子。從一路上交談中，顯出一副及其不可耐的表情。”
“他沒事吧？”我忐忑不安地問著，心裏隱隱覺得，他的煩躁有一部分因為我吧。
“應該沒事。”葉邁淡淡地答道，不時回頭看了一眼蘇莫，從她的眸裏，我可以看到那是對蘇莫的一種，特殊的關懷。特殊的。
“你喜歡蘇莫嗎。”我帶著半開玩笑式的言語對葉邁說道，聲音很輕，因為我怕蘇莫也聽見。
“蘇莫人很好。”我明顯感覺到心髒收縮了一下，猛的。
“我想我知道了。”話末後我繼續埋頭看書，我知道，葉邁對蘇莫是有感情的。而且要比當初我所想的，更多一些。
放學之後，葉邁依舊跟蘇莫先走了。我仍是保持最慢的記錄，整理書包，整理抽屜，整理思緒。夏紓站在我右邊，坐在桌上，耐心地等著我收拾好一切，於是推著我，送我回家。
“紀，默，年。”我的名字從夏紓嘴裏一字字蹦出，聽得不成樣子。
“怎麼了。”我仰起頭，看著夏紓平滑的下顎。
“我說。我們在一起好不好。”他歪著腦子，並與我麵麵相對，那份目光裏，我想我看到了一種，固執。
“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可是。我想照顧你。”他突然跑到我前腳根前，右手拉起我的左手。“我說真的。”
他顯得很認真。一副嚴肅且算得上是僵硬的表情凝視著我。
“走吧。我想快點回家。”他的固執最終還是被我打敗，他便推著我，駛向家的方向。我想我還是逃過一節了。是的，逃脫了。
“那個。以後不用再這樣了。我會自己上學，自己回家的。”傍晚的陽光第一次這麼奪目逼人，我聽見周圍人群洶湧而來的聲響，人們在這樣的雜鬧中，歡聲笑語。但我仍覺得，這一瞬間，是這麼的靜。這是我第一次以這樣的方式。拒絕別人。
他沒有作答。而是突然背道而行，將我棄置在慌亂的角落。我看著他一步一步離我而去，身影一寸一寸縮小甚有些模糊，最終他消失在人群之中，惟有我坐在輪椅上，望著他消失的方向，一臉木然。
下班高峰期到了，人流不斷在街上徘徊。街道變得擁擠、狹窄，我擺動輪椅在人與人之間擠來擠去。沒有人退步讓我先行，雙手不自覺地顫抖起來，心也跟著發慌，這是我第一次覺得自己是這般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