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可以入畫也。”
齊嫿饒有興味地問:“方才聽了林公子一曲笛音,真是精妙無雙。除了樂器,公子也精通作畫嗎?”
林轍遠回道:“談不上精通,喜歡倒是真的。更何況每每來到此處,心中都頗有一種此景隻應天上有的感覺,似真似幻,很是手癢,隻可惜此處沒有畫具,隻能以輕笛一曲寥慰此情。”
兩人初初相識,卻談興正濃,聊了很久。林轍遠形容起這種感覺,說自己今日仿佛遇見了相知多年的故人。巧合的是,齊嫿心中也有同樣的感覺,他們二人對書畫都極喜歡,愛好相合,可以談論的話題數不勝數,不知不覺竟聊到日落黃昏。
擔憂紫蕊等人會興師動眾地來找自己,齊嫿不打算多做停留,當下便向林轍遠告辭:“林公子,今日相識實屬有幸。然我尚有事在身,先行離去了。”
半晌未聽見答複,齊嫿納悶地對上林轍遠的視線,探尋之色漸濃。
正當她忍不住再度出言詢問之時,麵色發紅的林轍遠幾欲張口,猶豫了一瞬,才有些窘迫地道:“林某隻顧自己找到知音的欣喜,不知是否耽誤了姑娘當值。”
齊嫿心中暗暗發笑,這位林公子真是個呆頭鵝,怪不得半天一言不發,原來是猜錯了她的身份,將她當成了宮女。不過這人雖然有些木訥,也可說是純真,何況於書畫一道又很是精通,倒令齊嫿心中起了結交之心,擔憂對方因她身份心生畏懼或崇敬,她有意順著對方的話茬,瞞下了自己長公主的身份:
“我乃長春宮一名宮女,今日輪休並不當值。巧合之下,在太液池偶遇公子。方才言談之中多受公子啟迪,頗有茅塞頓開之感。小女子在此謝過了。”長春宮距太液池並不遠,是蘭妃娘娘的住所。她避世少出,身側宮人在宮中也是少有人識。這樣的身份,是齊嫿最佳的擋箭牌。
林轍遠正色道:“不過小事,姑娘不必如此掛懷。你我雖是萍水相逢,林某心中卻引姑娘為知己。”說到這,他忽然停頓一瞬,“對了,恕林某冒昧,還未曾請教姑娘芳名?”
“小女子名喚阿嬌。”又見林轍遠窘態,齊嫿不禁展顏一笑,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了他的問題。等到她反應過來,又忍不住在心裏暗暗懊惱。
阿嬌這個名字,是她小時候的乳名,知道的人極少。後來隨著她慢慢長大,又逐漸展露出繪畫的天賦,父皇才定下嫿這個字作她的閨名。她一向謹慎,剛才竟然不知不覺地就把自己小時候的乳名告訴了林轍遠,這個她認識還不到半天的人。
不過對方誤解了自己的身份,她又進一步地掩飾在先,將自己描述成蘭妃宮裏的宮女。出於種種顧慮,齊嫿不願讓林轍遠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那麼告訴他自己的乳名就算是她的一點坦誠吧。
“阿嬌姑娘既然要離開此地,林某也不再贅言了,與姑娘相談很是愉快,不如改日再敘。”
“好。”想通了事情,齊嫿爽快應允,眼中滿是笑意。
……
自從太液池與林轍遠一見如故之後,兩人並未特意約定,卻依然有種特殊的默契,每隔三兩日總能在附近相遇。齊嫿雖不知他出入宮闈所為何事,亦沒有刻意動用人手去打聽,但憑他幾次隻言片語大概推測出這位年少才盛的林公子究竟是何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