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蓉這才發現自己所在的平台竟然被人題了字名叫“聚輝台”。平台是由一條渾然天成的山石形成,大約是後來發現這裏的僧人擔心路人的安危,在平台四周加了護欄用的鐵鏈。
鐵鏈經過百年風吹雨打,即便生了一層繡,依舊非常牢固。林蓉雖然懼高,卻也樂意趴在鐵鏈上頭往下探頭探腦,這才發現對麵的山體竟然和自己所在的山體相互獨立,而兩個山體之間,竟然是肉眼凝視不到底的黑。山風幽幽而上,頓時激起一身冷汗。林蓉心一驚,莫不是這底下藏著什麼嚇人的精怪吧?
之前林蓉的心還是很快活的,覺得天是藍的,草是綠的,樹是青的,一旦有不好的念頭從心裏升起的時候,她感覺自己所見的一切都蒙上一層灰色。
正巧山林當中遙遙響起來一陣野獸的咆哮聲,驚得一片山鴉騰飛,無疑和林蓉心裏不祥的預感相重合。
“咚咚”一聲,林蓉頓時豎起耳朵,在她剛剛走過的山林當中,詭異的敲門聲傳入耳膜。
話說深山老林,如何會有敲門聲?
“咚咚”停歇半刻,又是一陣敲門聲。
林蓉心猛地縮緊,緊張的回望,不禁厲聲嗬斥:“誰在哪裏?”敲門聲聞聲而止。
隻見叢林茂密,山風微微,怎麼看都是山雨欲來大難臨頭的跡象。
就在林蓉捏了一把冷汗的時候,突然從旁邊蘆葦叢傳來一陣騷動。不待那東西現行,林蓉不知哪裏來的膽量,撩起裙子,抬起腳狠狠的往那東西身上踢了過去。
不等林蓉再給那東西來下狠的,一聲痛苦的哀鳴“哎呦”傳入耳膜。竟然是人?
驀然收回腳,不留痕跡的往後退了幾步。
那蘆葦叢當中好半天鑽出來一個帶著九個戒疤的沒毛腦袋,似乎剛剛那腳踹到了他的心窩,好半天都抱著胸口,蜷著身子,一副痛苦的樣子。
林蓉看到他腦袋那瞬間就知道自己闖了禍,但是依舊理直氣壯嗬斥他說道:“好好的路不走,幹嘛做歪路?沒事裝模作樣作甚?”
朝霞寺沒有不認識林蓉的,那被踢的和尚頓時沒好氣說道:“草藥不會長在施主的腳下的!”
還沒待林蓉開口,這和尚身後又鑽出來一個精瘦的人,穿著一身土黃色禪衣。
林蓉嚇了一大跳,口裏喊出:“布衣老頭!”
布衣似乎也沒有意識林蓉會在這裏,因為一心關心自己的徒弟,沒有回她的話,待給他徒弟把了脈,放緩了表情,才對林蓉說道:“郡主來後山做什麼?公主可知道此事?若是郡主有個三長兩短,朝霞寺一幹僧眾可都脫不了幹係。”
林蓉平日隻覺得布衣囉嗦,還以為他是個脾氣溫和的老和尚,他口裏雖然一句話都沒有指責自己,但是句句都是刺心的刀,林蓉偏偏又聽得懂,心裏頭有些害怕。
那采藥的和尚比林蓉更加了解自己的師父,覺察到師父動了怒,反而立馬開口寬慰道:“師父無礙,是徒弟武藝不精,沒有反應過來。”
“陽鳩,你還好吧?要不然咱們現在就下山去?”布衣對自己的徒弟倒是情真意切,他剛剛把了脈,雖然一句都沒有說脈象如何,光是看著他臉上嚴肅的神色,也知道踹得不輕。
“師父,徒弟當真沒事。”那叫陽鳩的和尚寬慰的笑道。唯獨額頭暴露的青筋展現身體真實的痛覺。
布衣堅持說道:“還是回去吧。那腳踹到你的心窩裏。是個鐵打的人都受不了。更何況你遇到的是這麼一個不知輕重的。”也不看林蓉什麼表情,拎著陽鳩,唰的從山林當中越過,輕飄飄的飛過山巒叢林,消失在林蓉麵前。
林蓉臉色一暗,有些欲哭無淚。她當真不是故意的。
林蓉不過在聚輝台坐了會兒,長公主身邊的人就跟著請她回去了。原來林蓉身邊總是跟著一些人,隻是她自己平日沒有注意而已。或者是受了驚嚇,又或者是被布衣冷落受了委屈,也或者是原本就氣血不足,諸多緣故加在一起,林蓉一回來就病倒了,這一病,宛如排山倒海將她身體裏的生氣全部抽走了。她昏昏沉沉在床上躺了一個多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