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三十輻共一轂,①
當其無,有車之用。②
埏埴③以為器,
當其無,有器之用。
鑿戶牖④以為室,
當其無,有室之用。
故有之以為利,無之以為用。
注釋
①三十輻共一轂:輻(fǔ),車輪上連接軸心和輪圈的木條。轂(gǔ),車輪中心有圓孔的圓木,內貫車軸、外承車輻。
②當其無,有車之用:當,介詞,作“在”什麼地方講。句義是有了車轂中空的間隙,才成就了車輪的轉動,使其有了運行載物的功用。
③埏埴:埏(shān),揉和什麼。埴,黏土。
④鑿戶牖:鑿,打孔作洞。戶,古之門。牖,古之窗。這裏是以鑿戶牖代指建造房屋。
意譯
三十根輻條環繞彙集於一根轂上,在那轂與軸的空間處,使車輪得以轉動,才成就了車的運輸功能。揉和黏土做成器皿,在那器皿的中空部分,才具盛物的功用。建造房屋,在那壁內的中空部分,才有了居住的功用。所以眼見為實的有形物體,能給人們帶來看得見摸得著的利益,孰知看似中空無物的空間,卻發揮著更加重要的作用。
智慧解析
古代的車軲轆有三十根車條支撐,而車的軲轆中間有一個空當,是用來連接在車軸上的,而車軸是與車身相連接的,如果沒有這個空當,也就沒有車可以用了。用黏土燒製成的器具,中間也是空的,不然就無法用來盛物品了。而我們建造的帶窗戶和門的房屋,裏麵也有相應的空間,如果沒有,我們又如何生活在裏麵呢?
世上所有的事物,好像都是以“有”的形式存在著的。我們都見過“有”,可是有誰又見過“無”呢?然而老子卻通過上麵的例子,發現了“有”和“無”之間的微妙關係。它們是相輔相成的,是矛盾統一的。“有”的另一麵是“無”,而“無”的另一麵是“有”,“有”離不開“無”,“無”也離不開“有”。世上的事物就是這樣從無到有,又從有到無存在著的。這就好像書法一樣,蔣驥在《續書法論》中說,“運實為虛,實處俱靈;以虛為實,斷外俱虛”。實與虛就好比有與無,成就了書法的意境。
我們人類為了弄清楚、把握住繁雜多樣的事物,不僅給各種各樣的事物起了名字,而且還會從顏色、形狀、體積、麵積、重量、質量、數量等方麵來區分。比如我們看見一隻貓,我們知道有貓的存在,並且根據它的叫聲給它起了名字,而且發現有不同種類的貓,於是又根據它們的外型和顏色加以更細致的區分。如白貓、黑貓、花貓,虎斑貓、折耳貓等等。貓是這樣,其他物種也是如此。我們看到花朵,就給花朵起了名字,為的是識別它們、記住它們,也為它們起了很多與它們的顏色、外型等相適應的名字。從不同的角度認識事物,是人類的一大發明,有了這樣的經驗我們就可以舉一反三,由此推論出世界上其他的事物。這是從無到有。
然而,“無”的東西好像是沒法見到,更無法把握。形形色色的人,我們都見過了,而我們人類信奉的各種各樣鬼神,就沒有人見到過。廟宇中、畫卷裏的那些神鬼的模樣都是按照人的摸樣想象出來的,真正的鬼神是什麼樣子,我們凡人是不可能見過的。那麼這種無是如何轉變為有的呢?是由我們人類的生活中加以想象得來的,是將我們人類生活的外延擴充,假設了天上也有一個世界,也有一個皇帝,天上也有花草樹木、馬匹、牛、犬,隻不過比我們人類多了一些法力罷了。其實現實生活中並沒有他們的存在。而這又是從有到無了。